事實上,中國當下的藝術教育弊端叢生,諸多問題都被表面繁榮的假像所掩蓋。目前,制約中國藝術教育發展的首要問題在於藝術教育的權力化。“權力化”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來源於藝術學院本身;一個是直接的行政干預。從權力生效的條件上看,前者源於學院傳統,屬於內部權力話語的外化;後者體現為外部的行政干預,即借助行政管理之名將藝術教育官本位化。當然,這兩股權力並不是截然分開的,在現實的運作中,它們往往互為表裏,相互依存。
具體而言,由於中國沒有建立起完善的博物館、美術館的公共藝術教育制度,中國的藝術教育大多是由藝術/美術學院來完成的。然而,藝術/美術學院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一種權力,所謂的“學院化”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將從教學到創作的各個環節標準化、系統化、教條化,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評價標準,進而建立一套自足的評價體系。但是,評價體系的形成過程與藝術教育的權力化恰恰是同步發展的。一方面,藝術學院的存在需要建立一套自身的權力運作系統。不過,這種權力話語發端于藝術內部,屬於藝術本體的範疇,但它常常以學院的創作傳統、評價標準、審美規範的方式體現出來。正是由於藝術學院有自身的各種規範,因此,這些規範就可以轉化成為一種話語權力。
當下,中國的當代藝術正向國際化的方向發展,面臨著藝術全球化的問題。我們的藝術教育同樣需要與西方接軌,需要變革,但是變革就意味著圍繞在藝術教育系統之上的整個權力系統需要打破和重組。而中國本土的藝術教育(僅僅從造型藝術領域看)與當代藝術的創作原則、價值取向幾乎是脫節的。
實際上,在當下的藝術教育模式中,學生是否需要經歷嚴格的學院式訓練,尤其是接受長期的素描和色彩訓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教學體系能使過去藝術教育中形成的權力話語找到得以穩定延續下去的“合法化”基礎。在此,筆者不是去否定學生的寫實訓練與基礎技能培訓有其合理性,而是認為不能將上述訓練作為一種權力話語生效和運作的依據。因為不同的“寫實”傳統均可以通過各種變數,如造型、主題、色彩等因素形成一個相對完善的標準。換言之,如果沒有這些標準存在,藝術教育中的權力話語就無法找到隱藏自身的合法化外衣。如果不將技法、基本功問題作為評價系統的核心,那麼,中國藝術教育界那些所謂的權威、專家,以及美術界的“大師”就將喪失他們的話語權力。從某種程度上講,中國藝術教育的滯後並不在於它是否選擇“寫實”或是否應走向“當代”,而是由於在過去幾十年的發展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權力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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