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幕之後,導演和演員們圍成一個圈,相約下一次相聚。
賴聲川稱自己對許晴的表演“無比滿意”。
十一長假前的深圳保利劇院,賴聲川話劇《如夢之夢》大陸最後一站的最後一場演出,如往常一樣掌聲雷動。時鐘悄然定格在夜裏11點45分,演員們在頻頻鞠躬跟觀眾説再見,劇場外面下起了小雨,似乎在為《如夢之夢》相繼在北京、上海、烏鎮、台北和深圳的巡演落幕平添一絲離別愁緒。
賴聲川:這演出是靠緣分的
話劇《如夢之夢》不僅僅是一台演出,更像是一個讓理想照進現實的大夢,明星與眾多專業演員相互襯托,環形劇場造成的演出難度,它的上演就像當年賴聲川導演在印度拜佛坐在菩提樹下的頓悟一樣神奇,賴聲川導演在首演時就曾講過:“這齣戲的演出是要靠緣分的,因為它既要改造劇場,多花很多的時間來裝臺,同時又需要多位演員配合,從資金上來講是製作人的噩夢!所以這些年來,這出《如夢之夢》很少演出,我們也很珍惜演出的機會,而且會把每次的演出都當成最後一次。但冥冥之中,還是盼望著這部戲能夠再演!”
也許正是因為演出如此不容易,最後一場《如夢之夢》結束之後,演員們才會那麼感傷。從今年春節後《如夢之夢》建組,歷時半年的時間,該劇走遍五大城市演出了60場,所到之處都引起強烈反響。儘管四個月後該劇還有一次新加坡的演出,那才是這輪《如夢》真正的落幕。但這次深圳的演出,對大家來説已經是看到盡頭。在謝幕之後,演員們回到後臺,默默地和賴聲川導演圍成一個圈,所有人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賴聲川導演低聲説道:“不要難過,請感恩。《如夢》已經在我們心裏,請保持平常心。”而這幾句看似平常的話語,已經惹得有的演員低聲抽泣,正如劇中每個角色的生命輪迴和聚散無常,過了這一夜,來自五湖四海的演員們將闊別這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大劇組,天亮就將各奔東西回到自己忙碌熟悉的狀態。沒有歡樂的聚餐,沒有肆意的輕鬆,只有全情投入之後的疲憊,默默無語的回味。
楊乾武:這是國家院團做的事兒
都説做演出難,搞定明星更難,今年的演出市場最難做。更何況《如夢之夢》這樣百十來號的超大話劇劇組,各個來自不同的演出單位,在北京看過首場演出的北京劇協秘書長楊乾武感嘆:“這是國家院團應該做的事兒!”言下之意,民營劇團能將許晴、胡歌、李宇春、史可、金士傑這麼多明星以及眾多專業演員們的大劇組搭建起來實在不容易,《如夢》能走多久,能演多少場,所有人都捏一把汗。如今戲已落幕,賴聲川導演以短信感謝並和大家告別,同時也向所有演員們發出邀請:“《如夢》的夥伴們,感恩大家齊心鑄造了《如夢》今年的輝煌,我們一起在物欲飛奔的時代葆有共同攀援藝術巔峰的付出。我們期待經典成為傳奇,傳奇鑄就經典。”同時,賴聲川導演和央華製作方也希望在每年耶誕節時,在北京打造“中國聖誕·如夢之夢”的演出概念,也就是説也許在明年的耶誕節,如果演員們的時間允許,這齣戲或許能在北京和觀眾見面,同時《如夢》劇組也接到了包括美國林肯中心的邀請,希望這出“如夢”能夢想成真地走向世界,永不落幕。
儘管話劇《如夢之夢》在深圳演出選擇的日期並不理想,是在十一長假前最忙碌的一個週末,但演出票房還是出人意料地賣了全滿,這其中包括從香港過關的一百多觀眾,還包括長江商學院等全國各地組團來看戲的商務人士,這些非傳統的話劇觀眾慕名而來,他們的目的並不純粹,有的僅僅是為了看明星,有的是為了放鬆一下,而有的則是出於好奇來看看這出製作開銷如此龐大的戲到底是如何實現上演的。
從北京將《如夢》的道具運到深圳的費用就要60萬元,僅後臺的服裝化粧師就要12位,其他的演出為了節省費用都佔用一天裝臺時間,而《如夢》還要改造舞臺和觀眾席,專門定制的600把轉椅和座椅要靠著兩撥師傅以“歇人不停工”連軸轉的方式三天才夠用。這樣龐大的開銷任憑再精明的製作人也難回本。而學習導演出身、對戲劇抱有理想主義的製作人王可然還是做到了艱難的收支平衡,這也是他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也許正是抱著一顆破釜沉舟萬劫不復的心情豁出去做了,才讓一切有了奇跡。王可然最興奮的是當演出結束後,碰到和深圳保利劇院相隔的凱賓斯基酒店的總經理前來感謝,總經理説道:“這是頭一次因為劇院演戲,我們酒店的入住率提高的情況,下一次你們再來我會給你們打折!”這一次,《如夢》百十人的劇組當然沒有足夠的資金讓演員們住到這麼好的酒店。那這齣戲到底是靠什麼力量,能讓這些老闆花銷包括機票、酒店和戲票加起來上萬元來看戲的呢?製作人雖然回答不上來,但他知道《如夢》的觀眾很多都是頭一次走進劇場,正如劇中的明星們許晴、李宇春、胡歌也是頭一次登上話劇舞臺一樣,正是很多的機緣巧合才讓《如夢》圓滿落幕。
■導演採訪 賴聲川:我的烏托邦是低票價能再演
在最後一場演出之前,賴聲川導演抽出時間接受記者的採訪,他首先説:“今天這齣戲在國內的演出就要謝幕了,我很感恩啊!這齣戲能有這樣的機會演出,是我的製作人王可然膽子大,其實他沒有任何的資源,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如夢之夢》先後在北京、上海、烏鎮、台北演出60場,30套(分為上下兩場)。我看到演出票價一開出來,有點不開心,王可然知道我不贊成這樣高的票價,但是沒辦法,成本在那裏,光一個票務公司賣出一張票,就要提成20%,加上場租交稅,實際上到我們手裏只剩下不到一半。可是在台北,完全不是這樣的,除了5%的票價提成和很少的場租之外,80%都是我們的演出收入。前幾年我的戲《寶島一村》在美國演出,票價也賣到200美金,我很不高興,但演出商告訴我‘全賣光了呀!又怎麼樣?’所以我也沒辦法,但在我的腦子裏,我的戲劇烏托邦是低票價能再演這出《如夢》!那樣,可能需要有我們自己做主的劇場或者票務系統才可以。”
■賴聲川評價明星主演 許晴有氣場 胡歌很投入
賴聲川導演選擇明星演戲向來都很大膽,當年他挑選何炅、謝娜來演《暗戀桃花源》的時候,媒體也曾譁然,包括請黃磊來出演劇中江濱柳一角,因為他的形象和之前的金士傑相差甚遠,也曾遭到質疑,但幾百場演出過去,“江濱柳”已經附體在黃磊身上,成了他的一個標簽。這一次《如夢之夢》,賴聲川導演再次請來從未登上過話劇舞臺的許晴、李宇春和胡歌等,他們的表現隨著演出場次的增多而受到觀眾的認可,且聽聽在謝幕之時,賴聲川導演對他們的評價。
“許晴的身上有蠻驚人的能力,她進入得很艱難,從一開始怎麼站都不知道,慢慢地開竅了,最後她終於‘佔據’了顧香蘭這一角色!這一點非常棒,因為以後的演員再演顧香蘭,觀眾會將她和許晴對比,演戲的技巧是一回事,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許晴將她對人生的體驗都賦予這一角色,顧香蘭可以説是我筆下最複雜的一個角色,顧香蘭是一個演員,而許晴本身就是明星,她的身上本來就有一種氣場在,總之我對許晴無比滿意。”
“李宇春從第一天走進劇組,我就覺得她沒有問題,我告訴她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能夠不打折扣地執行出來,不要小看這一點,很多職業老演員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其實我很擔心大陸這邊科班出身的演員身上有俄羅斯的表演方法和流派,這在他們身上非常根深蒂固,我還要想辦法去掉它。比如孫強,現在我對他很滿意,但之前我很擔心他那些所受的表演方法熏陶實在是太深了,我們花了一些時間才去掉。但李宇春完全是一張白紙,她可以沒有束縛地很快做到。”
“胡歌是一個非常認真的演員,他扮演五號病人這個角色是很投入的,這次演戲他基本上也很平坦,對這個角色也很快就找到感覺。胡歌對這個戲很有感情,他跟我講一句話讓我很感動,他説這個戲如果再演他一定會來,我也希望能再次合作。”
■演員採訪
胡歌:“如夢”讓我全方位回歸
從今年1月6日第一天走進《如夢之夢》的劇組,胡歌就和這個團隊的戰友在一起,“我不認為這只是一齣戲那麼簡單,我用了半年的時間去演話劇,我覺得這是我全方位的一次回歸。《如夢》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一種狀態,在舞臺上我才找到了以前在戲劇學院當學生時那種單純,我回到‘我是個真正的演員’這樣的我最喜歡的原點,而不是什麼明星。”胡歌表示,他知道演舞臺劇和影視劇比起來名利差距很大,但他並不覺得演舞臺劇是放棄,“相反我真的得到了很多,我也很感恩,因為我是從去年年中的時候有回到舞臺上的想法,我自己甚至想投資弄一個戲,恰好《如夢》找到我,我自己那個就先放一放,我覺得這是我的運氣。”
説起演戲的趣事,胡歌自爆糗事,“我在上海演出的時候,有一場我忘記換鞋,我穿著是病號服,結果我一低頭才發現穿的是我自己的高幫運動鞋,我只好拼命地把腳往床底下藏,還趁觀眾不注意使勁往下拽褲腿。”
説到不同城市觀眾的反應,胡歌説:“首場演出在北京,那時候我壓力太大,沒怎麼注意觀眾。後來到上海,那是我上大學的地方,很多我的同學和老師都來看,給我提了不少意見,北京的觀眾相對深沉,上海的觀眾沒太多顧忌,深圳的觀眾笑點比較低,烏鎮的觀眾是最文藝的,但要説素質最高的還數台灣觀眾,真的沒有一個人拍照發出不該有的聲音。”
李宇春:《如夢》連軸轉
深圳第一場《如夢之夢》的舞臺上,李宇春上場之前已經連續40個小時沒有休息過,她為了“快樂男聲”和演唱會而忙碌,趕乘最早一班的高鐵到深圳,從火車站直接來到劇場連排。演出之後還要馬上趕赴青島為成龍的演唱會擔任嘉賓。但讓人放心的是,李宇春穩定的心理素質還是出色地完成了演出,她甚至可以在登臺前的一小時在化粧間睡著。
在國內最後一場演出,李宇春專程把媽媽和二姨帶來觀看,李宇春説:“我專門選擇最後一場讓家人來看,就是因為我演到現在才比較有把握。”演出結束後已經是午夜時分,賴聲川導演帶領大家舉行簡短的告別儀式,李宇春略帶血絲的眼睛依然有興奮的神情:“大家不約而同地不想走,我也會有點難過,這半年巡演的時間讓我很珍惜和大家相處的時光。之前我在接演賴聲川導演的話劇時,也跟何炅老師聊過,何老師也鼓勵我要堅持,他説演話劇是很享受的過程,我也感受到了。”在這齣戲裏,李宇春有一句臺詞:“我們唯一敢確定的絕對會發生的那件事就是死亡”,李宇春之前曾説每次説到此都覺得是在説“唯一會確定的就是會落幕,心裏就會有點難過。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