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月份，又到了藝博會的大月，軍械庫藝博會、香港巴塞爾、藝術北京、紐約弗裏茲，一個個國內外我們熟悉的大展接踵而至。其實每個月份都有藝博會在世界各地舉行，我們能看到如今藝博會不僅數量上在增多，舉辦地區也在不斷變廣。並且藝博會承擔著畫廊銷售業績的重要份額，可以説如今的藝術市場藝博會已是除了拍賣行之外的又一重要根據地。
當下藝博會區域化現象
早在2016年3月4日，巴塞爾藝術展的母公司——全球最大的展會行銷公司MCH集團在迎來100週年慶典之際，就宣佈創立一系列區域性藝博會的新品牌，可以看出國際大型藝博會正逐步在全球核心城市建立自己的藝術産業佈局。
藝博會具整合資源優勢，無論是調整結構板塊，開拓版權的新的交易模式，打出人生第一件收藏品的旗號，還是對各式不同類型的藏家制定不同的成交方案，或推動一個全新的藝博會聯動拍賣的時代，各大城市藝博會都在提供高品質的藝術品的基礎上，刺激藝術消費，攪動藝術市場。隨著各個城市藝博會打造出自己的特色，藝博會區域化的特徵更加明顯。
在上海博覽會剛剛興起之時，許多行業內人士就認為未來國內博覽會需要進一步資源整合。然而現在，我們看到的不是博覽會的整合，反而是市場的細分。ART 021已經宣佈2018年5月份將進駐北京，許多人因此很看好這個博覽會在資源整合上的可能性。但據了解，它在北京的定位是“經典藝術”，參展商及作品將以二十世紀中西方經典藝術為主。這一定位反倒讓人看到它在進一步搶佔市場“處女地”。
有行業人士指出：“國內博覽會一直缺乏一個一支獨大的引領性博覽會，大家有相似之處，又各有些許不同，是目前博覽會難以彼此整合的一個原因。比如ART 021，西岸博覽會正在走更加國際化的道路。北京的博覽會本土化區域更加明顯;以及具有地方特地的區域化博覽會。看起來市場也許會進一步走向多層細分的格局，各自做好能做的事情。”
然而，現實層面的問題是：藏家及展商會在各個博覽會之間進行取捨，尤其對參展商而言。北京蜂巢當代藝術中心創始人夏季風表示：“如果是同一個區域內的博覽會，我們可能只選擇參加一場。畢竟精力有限，而且應該主要放在自己空間展覽上，不能本末倒置”。
2017年11月，上海的兩場博覽會：西岸與021將同期上演，空氣裏瀰漫一股硝煙氣息。2016年在上海博覽會期間舉辦的台北藝博會，許多畫廊都放棄參展，甚至台灣本土的藏家都紛紛跑到上海來。於是今年他們主動調整展期，提前在10月中下旬舉辦，不少畫廊表示2017年銷售成績理想。今年明年五月份，藝術北京，ART 021(北京)，藝術成都，一個月內三場展會。無論一線城市的博覽會，抑或新興的區域化博覽會，它們面臨的除了地域上的PK，還是時間上的競爭。
藝博會區域化的背後
為什麼會有這些區域化的博覽會興起?在不同區域的藝博會發展背後有著各自不同的原因和契機。在國內，在不少參展機構負責人看來，這也許可以歸結為：政、商、藝三界錯綜交織下産生的結果。
首先體現在國家對文化政策的扶持上。藝術深圳主辦方為深圳報業集團，屬國有企業。深圳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李小甘親臨博覽會VIP開幕現場“指導”工作是博覽會的一大亮點。相比目前北京、上海、香港的博覽會，這些區域性博覽會在資金、宣傳，甚至場地等各方面都獲得了更大的政府支援力度。
2017年藝術深圳博覽會現場
除此之外，華府畫廊藝術總監吳放認為：“這一股區域化博覽會興起的背後是市場正在興起。人們有了對藝術審美的需求，無論是學術上，還是市場的供應鏈上。”比如深圳這座城市，每人平均GDP位居全國第一(2016年為2.52萬美元)，僅隨其後的不是北京、上海，而是廣州(2.1萬美元)。
這是2017年初蜂巢當代藝術中心在深圳開設分空間的一個原因。負責人夏季風對這個區域的消費人群很有信心：“深圳是一個外來人組成的城市，在深圳生存，意味著他有一技之長，尤其這兒有許多海外留學背景的人，他們對當代藝術的接受度很高。這座城市當代藝術消費土壤僅次於北京、上海。而且在博覽會消費人群上，它發展的速度是超過上海的。而其他的包括廣州、杭州、南京、成都等都是具有潛在消費能力的城市。”畫廊除了在藝術深圳上有很好的銷售，深圳空間同期舉辦的錢佳華個展在開幕前就全部銷售掉，更是增加了夏季風的信心。
2017年藝術廈門海報
然而，這些區域還存在一個相同的特點：缺乏當代藝術的土壤，這正是博覽會在這些地區興起的另一個原因：搶佔市場，同時培養潛在的消費買家。這一點，足以吸引許多機構的參展。僑福集團藝術文化部總經理呂恒順表示：“在畫廊自己的地方，只是自己的客人。出去參加博覽會，會認識許多新的面孔，所以只要有機會，我們是很願意出去參加博覽會的。”
而在日本的東京藝博會有著獨特的海外契機，那就是2020年即將在東京舉辦的奧運會。在長時間的發展過程中，東京藝博會已經成為了日本的一張文化名片。雖然藝博會是民辦的，但政府會給予很大的支援。比如藝博會設立的“100萬日元”的板塊，政府會在稅收上給予相應的政策支援：即如果你買了100萬日元的藝術品，在年底上繳的稅金方面會有大幅的下降。因此，作為政府名牌的藝博會在接下來5年的發展中，擴大海外的影響力將是一個其很重要的策略。
東京藝博會2017現場
藝博會執行製作人來往尚彥補充道：“相應的，奧運會的舉辦也會在未來的幾年中吸引全世界各個方面的目光，這或許也是當前日本藝術板塊火的其中一個原因。而這些都成了東京藝博會在未來能夠更大地擴展在海外影響力的重要契機。”
而從全球區域化藝博會的整體情況來看，與日本相反的是雅加達這類區域。在國際策展人勞倫佐-儒道夫看來：“雅加達是一個有著很長藝術歷史，很豐富的藝術資源的地區，在這兒，藝術在自發地生長著，但卻長時間沒有形成相應的藝術市場，於是形成了一個市場的洼地。這一情況有點兒類似90年代的中國，所以這是其吸引全球目光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除了上述三種情況，迪拜藝博會在最近幾年的發展或許代表了全球區域性藝博會發展的另一特例。在勞倫佐看來：“迪拜並不是一個有很豐富藝術生態資源的地區，相反由於它處於中東地區的中心，因此在那兒集中了許多新興的富有人群。最近幾年，他們中的許多人開始購買當代藝術，因為藝術代表的是一種生活方式，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這意味著國際藝術市場進入這個區域其背後的真正原因是這兒有許多的資金，這也是這個區域的藝術市場在最近幾年發展起來的根本所在。”
第10屆沙迦雙年展也在迪拜藝博會期間開幕
藝博會區域化帶動區域經濟
內地知名策展人、藝術品經紀人沈淇斌説“博覽會是個做生意的地方。因為它不是雙年展，它必須考慮到市場本土化的問題。”
作為專業性的博覽會形態，藝術博覽會從一開始就與某種地理基礎密切相關，或者説地理基礎對藝術博覽會的外觀和模式形成過程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確，目前全球重要的藝術博覽會，共同的特徵是在它們首先立基於區域性的文化産業特點與經濟網路優勢，因而呈現出地理性分散的整體外觀。
德國“科隆國際藝術博覽會”現場
地理性分散在理論上是有助於各個藝術博覽會形成某種定位區隔的：地點、團體、文化産業、經濟層面緊密聯繫在一起，創意與創新紮根於此一時空領域而與之形成一種互動的關係，由此逐漸積聚起來的品牌帶動了以地點為標識的壟斷性經濟收益的取得。
從1980年起，德國“科隆國際藝術博覽會”聯合德國政府，在藝術博覽會中建立了專門提供年輕藝術家特別展覽的贊助制度，至今已有近800多位新銳藝術家獲得這一資助;博覽會還通過與德國“畫廊聯盟”的合作，設立“科隆藝術獎”，獎金達到10萬歐元，主要頒發給推動當代藝術發展的傑出貢獻者;2003年的37屆“科隆國際藝術博覽會”積極推行一項旨在鼓勵和促進新興畫廊發展的計劃，18家頗具特色但並不出名的新畫廊有幸成為該計劃的受益者，在博覽會期間免費得到一個25平方米的展示空間。
芝加哥國際藝術博覽會現場圖
全球化的本質是流動的現代性，所謂流動既是指物質資源的流動，又包括文化資源與資訊的跨空間、時間的運動。而全球化的結果則是時空壓縮，也就是説全球化使得人類社會成為一個即時互動的社會。與此同時，全球化也意味著多中心、多向度交融時代的來臨。在此背景下，在資源整合基礎上的分工與協作即成為了全球藝術博覽會發展的新動向與新趨勢。
美國“芝加哥國際藝術博覽會”與“威尼斯雙年展”、德國“卡塞爾文獻展”、“里昂雙年展”等大型藝術展覽的結合即是稍早前的成功案例。2001年12月瑞士巴塞爾國際藝術博覽會通過與邁阿密市政府和會議中心簽訂長期合同的方式，在美國南方這個聞名遐邇的海灘城市創辦第二個名為“Art Basel Miami Beach”的國際藝術博覽會，主辦者公開表明他們並非要入侵和佔領市場，而是要組織一個國際性的盛大活動，把世界各地的賣家和買家吸引到邁阿密來，從而形成第二個“國際藝術界大會師”的全球市場。這樣的構想顯然是在今天藝術市場越來越國際化、交通資訊發達、電腦網路日益普及的背景下才可能出現。而從巴塞爾藝術博覽會與邁阿密簽署長期有效合同而言，則充分表明瞭巴塞爾對此項合作的信心。當然此一信心基於主辦者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深謀遠慮與長期戰略，而非一種短暫的商業行為或權宜之計。
2017第十六屆巴塞爾藝術展邁阿密海灘展會
藝術節、藝博會或者藝術雙年展的舉辦，其實都在嘗試尋找一條以藝術帶動城市發展的新路徑，當下的藝術被賦予越來越多的責任和功能，與公眾的關係也變得越加緊密。
藝博會區域化的未來
在各個地區的藝博會積極擴大自身影響力的同時，它們或許正在面臨著更大的挑戰。藝術北京總監董夢陽認為各個區域的藝博會有著一個國際大型公司運營的區域藝博會不可替代的優勢，那就是“我們了解這兒人們的需求。拿中國來説，雖然現在國內的藝博會很多，但這兒的市場很大，不同地區的人們有著不一樣的需求。我們需要去了解人們的這些需求，珍惜這些需求，並誠實地對待我們的市場，從而更好地去服務他們。”
2018藝術北京海報
但是各個地區藝博會的發展並不意味著它們僅僅關注本土的區域，勞倫佐説，“我們不可能只關注我們這一個區域，國際化是不可回避的一條道路。”這或許意味著在未來全球的藝博會之間不僅僅存在競爭的關係，也存在彼此合作的新可能。
勞倫佐舉了一個例子：“拿亞洲來看，中國是這個區域最大的一個國家，如果這個區域的經濟發展出現問題，那麼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其他的地區，因為大家的關係太近了，而中國又是如此之大。因此，在一個網際網路的時代，市場也會變得越來越國際化。拿我來説，我去過很多國家，也認識不同國家的許多藝術家、策展人、藏家。比如我留意到全球有越來越多的年輕的藏家，他們不僅關注本土的藝術，也有著接納國際藝術的視野。所以就我們而言，雖然現在做的藝博會看起更加專注于東南亞這一區域，但我最終希望做的是帶領更多的藏家了解、認識、收藏東南亞的藝術，並讓東南亞的藝術走向更加國際化的道路” 。
國際策展人勞倫佐-儒道夫
由於區域性藝博會品質參差不齊，經常能看到有些博覽會對於當代藝術的定位不是特別清晰，出現不同風格和形式的展商。“走進博覽會，你會發現它們不僅僅做當代藝術，裏面還會夾雜著帶有本土特色的內容。比如偏生活化的作品，抑或一些衍生品，甚至與藝術關聯性不大的攤位。”華府藝術中心藝術總監吳放談到。這樣的情形，與我們通常對於當代藝術博覽會的調性的看法有很大差異。另外一個讓許多畫廊工作人員頭疼的問題是：當地的人們對作品保護性意識比較缺乏。“因此，博覽會需要更多的工作人員在這一塊進行引導，這也是這些博覽會需要對大眾進行教育的地方。”
除了這些尷尬的情況，區域化博覽會趨勢下，真正體現團隊專業性是其面臨的一大考驗。夏季風談到：“一個專業的博覽會團隊需要幾大塊：核心團隊中除了主要負責人(或創辦人、總監)，還應該包括藝術總監、運營總監、項目總監、客戶主管，以及專業的公關團隊等組成部分。他們分別對接參展商、收藏家、媒體等各個環節。”
ART021團隊
從團隊專業性方面來看，許多畫廊都對上海的博覽會表示認可，前波畫廊博覽會負責人員談到與ART021打交道的感觸：“他們都會有專門對接展商的人。而且分工很明確，配備也很完善。比如去年我們的展墻少做了1米，ART021的團隊馬上就幫我們做了，效率非常高，因此耽擱了我們的布展時間，他們晚上自動地為我們延長了布展時間。”
除此之外，博覽會的論壇、公共藝術、策展單元、休息區等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新興博覽會需要提升的地方。博覽會除了是一個銷售的場所，也是一個欣賞藝術品的場所，環境本身就不愉悅人，來到這兒，感覺像是到了一個大型的藝術品綜合批發市場，即使買了東西，購物體驗也不會好。而要做好以上這些方方面面，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待市場發展。
結語
藝博會作為藝術市場的重要構成部分，其變化在一定程度上會對藝術市場的發展有著導向性作用。如今區域性藝博會已然成為一種常態現象存在，這也證明了藝博會已經到了快速成長階段，搶佔市場份額、優勝劣汰不可避免。未來究竟如何?尚待我們去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