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時代背景下的藝術 ——王泊喬“對話”卜樺
王泊喬(中國國家博物館創意顧問、DAC數字藝術中國組委會秘書長)
卜 樺(著名獨立動畫創作人、數字藝術家)
在今年9月初短短的15天內,青年數字藝術家卜樺來往于北京、上海、釜山三地,她的動畫和數字繪畫作品參加5項大型國際藝術展,引起不小的轟動。卜樺的明星效應,引起了學界對新媒體藝術、數字藝術,乃至數字繪畫的高度關注。
王:你是怎麼走上數字繪畫道路的?你創作的原動力是什麼?
卜:很多人都問我,我為什麼要搞數字繪畫,我的的繪畫表現的是什麼內容。其實,這應該從兩個層面來解釋。第一個層面,你想要表達什麼內容,第二個層面是你使用什麼工具,什麼手段。從第一個層面來説,我在創作的時候,沒有把自己看作是一個藝術家,而是首先把自己看作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作為一個人來説,人生的目的,首先是要弄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自己的人生方向。還有自己一生中,在智慧上、人格上、技能上的不斷超越和完善,自我提升。職業只是人生的手段,而不是人生的目的,你可以選擇任何事業,但一定要明白自己的人生目的。我一直希望,通過自己在工作中的所作所為,不斷地更加接近自己人生中那些最本質的目標。
有了這些想法後,就進入了第二個層面,就應該根據自己自身的條件,去選擇適合自己的手段,實現自己的目的——我最終選擇的手段,就是動畫和數字繪畫創作。走上藝術這條路,其實跟我的家庭環境有很大關係。我出生在一個美術世家,從就能很方便地接觸到繪畫、藝術。這是生命的偶然性,但其中也有宿命的必然,很有意思。
這麼多年創作走下來,我突然發現,其實選擇什麼樣的職業,甚至是不是選擇做藝術家,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實現自己對人生的解脫,獲得快樂、智慧等等。
王:你一般什麼時候會有創作靈感?為何選擇動畫和數字繪畫作為表達方式?
卜:靈感是從生活中來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靈感。其實有靈感的時候很多,但我很少創作,因為靈感也需要堆積和凝練。每當我有了對人生的體會或者感想時,我就想通過藝術創作來表達。最初幾年,我一直在考慮,選擇一種什麼樣的藝術形式來實現我的創作。最先考慮的是油畫,但當時覺得,單張的油畫面比較靜止,往往只能表達自己對人生的體會或者感想的一個方面,無法反映全部。後來,我覺得電影的動態美感,是一個很理想的工具,一切的內容都可以包括在其中,十分強有力地表達。但是,電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它需要團隊,需要大量的經費。
權衡之下,電腦動畫,就是一種非常合適的工具了。我比較追求完美,追求超現實性,電腦動畫可以讓我肆無忌憚地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我從來對純紀實的東西不是很感興趣,我在創作中喜歡“胡來”,讓很多胡思亂想的東西實現,而純紀實的作品,有時會與“胡來”不搭界。這種創作的“胡來”,經常讓我感受到生命的本源和自由。而且,電腦動畫可以做得短小而精煉,適於觀賞,技術實現上也不困難。
最近幾年從事數字繪畫,是因為我覺得,繪畫可以讓我以前動畫作品中表達的內容更加昇華,更容易定格一瞬間的感受,而這種一瞬間的感受也可以延展到一段很長時間的狀態。數字繪畫比電腦動畫具有更直接的宣泄性,也更加直白,更帶有都市生活的快閃流行屬性。
王:不難看出,你早年的動畫作品和當今的數字繪畫,有一脈相承的內涵韻味,能解釋一下這種內在的聯繫麼?
卜:我做的《貓》等早期動畫,故意淡化的時代特性,選擇的,都是在任何時代中都可能發生的事情。這些作品,強調的都是人類內心的感受,部分年齡階段、部分性別的人類的自我體驗。當初創作《貓》,我的本意其實不是要表現母愛,也不是要表現孩子對母親的愛,而是想説,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的一般狀態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一種患得患失的自我保護的狀態——我想表達的是,一個人,一生中能不能有那麼一段時間,或者一瞬間,擺脫這種狀態?因為這種狀態是非常不自由的、非常無意義的,例如,買東西,是不是買貴了,憑什麼我買得比別人貴?為什麼我追求你,你卻把我甩了?誰又在説我的壞話了?等等。我在生活中、工作中,也經常碰到類似的瑣事。其實,大家如果擺脫了這些瑣事的煩惱,其實就可以回歸真正的自我。《貓》就是想探討,人是不是可以擺脫這種狀態?人能不能超越自己?片中的那只小貓,從一種懵懂的狀態,到懂得主動付出的狀態,是一種成長。這一念之間的轉化,看似很容易,但為什麼世界上很多人都做不到?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是真的做不到,還是不想做?
我的大多數動畫作品,乃至現在的數字繪畫作品,探討的都是這種人生本源的問題,比如最近創作的《地獄系列》等數字繪畫。就像前面提到的,我希望這種探討,能幫助我更深入地理解生活,理解自己的追求。
王:你的繪畫中經常使用硬朗的線條,不像是女孩子的手法,但畫面的整體感覺很女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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