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 年三宅一生的和紙時裝系列，到2007 年春夏巴黎時裝周上出人意料的tao COMME DES GARCONS 紙藝裙; 從結實的紙旅行箱，到精緻的一次性紙T 恤，輕飄飄的紙時裝總能令時裝圈驚艷。和紙情結、學院派試驗、拋棄型著裝態度，紙為時裝設計師們帶來源源不斷的靈感。

在2007 年的巴黎春夏時裝秀上，川久保玲的愛徒Tao Kurihara 用兩條夢幻般的紙藝裙令一台小型編外秀被擠得水泄不通，由於場地狹小，許多時尚圈人士不得不冒雨擠在窗外把整場秀看完。這位靦腆的年輕設計師操刀的Tao COMME DES GARCONS 本季推出一個“襯衫與婚禮服”的全白甜美系列，在秀的末尾，兩位模特穿著長及腳踝、高束至胸下的蛋糕裙登場，那根本是兩件龐大的紙工藝品，裙子上不計其數的蝴蝶結、細褶和流蘇全靠剪刀漿糊完成。

川久保玲愛徒Tao Kurihara設計的紙藝蛋糕裙

輕飄飄的紙時裝尚未成為哪一季的潮流，卻從不缺席于各大秀場。領軍人物當數布料遊戲老手三宅一生，由其年輕掌門人Naoki Takizawa 設計的2007 年春夏系列中有一款式樣老實的駝色系扣針織外套，質地看似如麻一樣輕便利落，其實取材于“和紙”( 即傳統日本紙)，以純手工編織而成。它一掃針織外套的厚重印象，其實倒更適合在悶熱未散的初秋拗型蒙人。

對於時裝設計師來説，紙和布其實就好像針和線那樣自然地相互依存。設計手稿和裁片或者變成滿地的廢紙團，或者登上T 臺和商店櫥窗。任何一件華服最初都是由紙上一步一步誕生的。這個理論當然也可以類推到大多數的創造性工作中，然而建築師很難用紙去搭一幢房子，時裝設計師們卻盡可以把紙當作一種新鮮布料來肆意發揮—先讓模特們把紙時裝穿上T 臺去震懾全場，再令它們以矜貴姿態在精品店裏少量發售，或者就此銷聲匿跡。

和紙情結

紙藝情結濃厚的日本孕育了大批熱衷於紙時裝的設計師。歷史悠久的學院派時裝雜誌《裝苑》曾手把手教讀者如何把白紙加工成精緻的Chanel 式山茶花，甚至在書尾附一張描好虛線圖案的厚卡紙。這種傳統審美情結在日本時裝圈裏代代相傳著。

三宅一生恐怕是紙時裝的始作俑者。早在1982 年，他就在本土發表了一個名為“Bodywork”的和紙時裝系列。兩年之後，他又看中了防水性能良好的油紙，在個人裝置展上展示了一些油紙做成的大衣。同樣擅長用布料來變花樣的還有旅行家兼設計師皆川明，他領銜的北歐少女風品牌Mina perhonen 曾在2005 年秋冬推出一種堅韌耐穿的紙裙，既挺括，又富有布料的纖維質感。

婚紗大師桂由美一直潛心鑽研和紙，2002 年她發佈了一個華美的和紙禮服系列; 前衛品牌COSMIC WONDER 也在2004 年春夏的發佈會上讓模特穿上毫不貼身的全白紙衣，而在店舖出售時，這些紙衣被縫上了一層棉布襯裏，使其更耐穿一些。這一季，你甚至花一萬多日元就能在百貨公司裏買到一件時髦性感的深V 領緊身紙織裙，它來自於日本大眾品牌Cocoon2007 年春夏的“沙漠女神”系列，彈性而貼身的閃光布料由和紙、尼龍和人造絲混織而成。

歐洲學院派紙衣實驗

時裝學院大都會開設用布以外的材料製作服裝的課程，倫敦聖馬丁藝術設計學院當然也不例外。1994 年，剛從聖馬丁畢業的Hussein Chalayan 以一個“航空信”系列開始了把時裝當作裝置藝術的怪才設計師生涯。他把Fedex快件信封所使用的一種不織布紙加工成西服套裝和連衣裙。西服領以航空信封式的紅藍條作為鑲邊，連衣裙則可以被折疊成一隻大信封。

和Hussein Chalayan 一樣， 新興品牌Mintdesign 的三位日本設計師也畢業于聖馬丁學院，畢業後先是為Alexander McQueen 擔任助手。他們在求學期間很喜歡蒐集古董紐扣，當三人決定創立自己的品牌時，就決定嘗試一種“名片紐扣”—用紙做紐扣，並在反面印上品牌名字。這種紙紐扣經過多次洗滌之後會泛出皮質或斜紋布一樣的自然磨損感。根據季節的不同，Mintdesign 推出的紙紐扣的厚度和顏色也會不斷變化。

Martin Margiela 把這種學院氣濃郁的紙時裝實驗推向了極致。1997 年的Maison Martin Margiela 秋冬發佈會上，頂著冬菇頭的模特把設計師工作室裏的半成品直接穿上了T 臺—一條米色無袖連身裙的左半邊是布料，右半邊則完全是白色裁片，上面還標著尺寸記號，耷拉著線和大鉤針。

紙時裝的瞬間與永恒COSMIC WONDER 把紙時裝和水晶搭配在一起，引出一個“永恒與非永恒”的玄奧主題。2004 年的聖保羅時裝周上，巴西籍日本設計師Jun Nakao 用了500 公斤紙製作了他的整個禮服系列。在秀的最後，模特們撕碎了身上的華服，把紙片拋向瞠目結舌的觀眾。“重要的並非創造出來的東西，而是那個過程中所蘊含的熱情和內涵之美。”設計師本人如此解釋這場瞬間化為烏有的時裝秀。創意生活品牌BLESS 曾推出紙質的“一次性T 恤”。在BLESS 的兩位設計師看來，在時裝消費週期日益縮短的時代，時髦衣裳就像紙一般脆弱，而“穿幾次就扔掉”本身就變成了一種時髦生活態度。

三宅一生的愛徒津村耕佑的紙靈感則頗具有人文主義關懷和實用主義精神，他與日本著名紙業公司竹尾合作，推出了一系列款式簡單、裁剪精緻的紙衣和紙短褲——它們不是時裝，而是成人用紙尿褲。“人的最初和最後時光都免不了和紙尿褲打交道。但是在人生的尾聲，誰都想保持一點尊嚴和體面。”他説。

唯有英國旅行箱Globe Trotter 堅信紙也可以變得持久牢固。這個創立於1879 年的老品牌以純手工製作的高級旅行“紙”箱而聞名。當然，他們採用的不是普通的紙，而是由20 多層硬卡紙壓製成的專利材料Vulcan Fibre，它堅固耐用、防水性佳，比起皮箱來簡直輕若無物。作為紙箱，它的售價著實不菲，最小的9 英寸箱售價折合人民幣約2500元，最大的33 英寸箱則貴達7000 多元。100 多年來，英國皇室、空軍機長和冒險家們都愛用這種紙箱。

1954 年，伊麗莎白女王去新婚旅行時也特別定制了GLOBE TROTTER 的旅行箱，現在這口箱子被放在白金漢宮作展示。因為純手工製作的産量有限，因此如果想買到它，你只有跑去倫敦、紐約或東京。誰會料到，讓紙變得時髦金貴的不只是它的脆弱，也有歷經一個世紀的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