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暗了下來,幾束強光打在臺上。舞台中央,23張椅子呈弧形排開,23個年輕導演坐在椅子上。“今年的青年導演比去年多了一倍,女性導演也多了不少,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再過幾年就更壯觀了!”日前舉辦的第二屆北京青年戲劇節媒體見面會上,主持人興奮地説。
第二屆北京青年戲劇節(以下簡稱青戲節)將於9月8日開幕,34位年輕編導將攜22部戲劇作品亮相北京劇場。因為參演劇目充滿實驗性,青戲節的參演作品都宣稱“不以市場意志為轉移”。
導演孟京輝曾在首屆青戲節上説,亮相青戲節的年輕導演將在未來10年內改變中國戲劇的格局;而有人則認為,青戲節是青年導演自娛自樂、自己過癮的舞臺,青年導演在舞臺上進行的創新曲高和寡沒有觀眾緣成了青戲節面臨的新的挑戰。到底拿什麼將戲劇進行到底,用什麼來留住觀眾?
話劇發燒友歌子認為,戲劇面臨的尷尬在於,文化生活的豐富使大量觀眾流失,而戲劇愛好者和潛在愛好者卻看不到多少喜歡的作品,形式上的創新和過分的哲理思考使戲劇喪失了戲劇性。
去年青戲節的一些作品就讓觀眾摸不著頭腦。當時,導演王翀為紀念日本劇場導演太田省吾排了話劇《電之驛站》,意在表述人與電子産品的關係。演出的感覺就像一個巨大的裝置作品,舞臺就是電子垃圾場,全劇沒有臺詞,演出沒有情節,完全靠演員用緩慢的肢體語言和變化無常的電子裝置以及刺眼的光線來呈現,有時候一個動作甚至要保持十幾分鐘。
這對觀眾的理解力和忍耐性進行了挑戰。演出過程中有人在劇場內發出不滿的喊聲,還有人要求退票。可孟京輝很欣賞這部戲,觀眾的不滿和批評激怒了他,“把中戲100個教授和1000個學生綁一塊,也未必做得出來這樣的東西。”他甚至為這個戲流了淚。作為實驗話劇的先鋒人物,孟京輝曾對看不懂他導演的《鏡花水月》的人説:“看懂了就算白來了。”
觀眾看得發怒,孟京輝卻感動得流淚,戲劇應該去適應觀眾,還是觀眾來適應戲劇?導演邵澤輝説:“不可能讓觀眾去適應戲劇,也不可能是戲劇來適應觀眾,這是一個互動的過程。”
導演康赫並不太在乎觀眾的“看不懂”,“目前中國觀眾戲劇素養還比較低,所以有些戲劇還看不懂。以前我的東西偏向哲學和文學,今年的作品嘗試用視覺展現哲學。”康赫説在他心裏有一個特定的觀眾群體,他主要為那個群體去創作。而至於究竟是什麼樣的群體,他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不會刻意改變。”
在北京市戲劇家協會秘書長楊乾武看來,眼下戲劇界要想真正脫離困境,“當務之急是在培養創作人才的同時培養觀眾,這才是青戲節的重要任務。”
而自2008年青戲節成立以來,關於商業化的探討也沒有停息過。一種觀點是,青戲節戲劇實行商業化,能夠實現戲劇的普及,從而促成戲劇生態的形成。然而,對於商業化的問題,年輕導演們則有自己的看法。“市場不應該成為衡量戲劇好壞的標準。作為導演,我們有自己的美學選擇,我們表達自己的內心、理想或困惑,這些劇也許沒有市場,但我們依然要演。”導演何雨繁在一次戲劇論壇上説。楊乾武也表示,他擔心太過商業化的演出會降低戲劇藝術創作和演出的品質——為了追求票房,作品往往千篇一律,一味追求搞笑。
然而,在戲劇舞臺上,資金短缺已成為青年戲劇人創作中的最大瓶頸。康赫抱怨,排戲遇到的資金方面的困難很大,相對於國營的話劇院而言,自己的劇本投入經費太少。邵澤輝也坦言,這次帶來的作品《太陽·弒》其實早在他在學生時代時就排演過,效果很不錯,但後來想重新搬上舞臺,卻找不到投資方投資。沒有資金、場地,為此他等了10年。
據楊乾武介紹,去年的青戲節政府投入50萬元,基金會投入不到20萬元,加上企業捐贈,總共100多萬元,做了11個劇目。而今年的資金與去年相當,卻要多贊助8個劇目。目前,只有一家企業贊助本屆青戲節。
實際上,在美國,戲劇並沒有“藝術的”和“商業的”之分,商業是為藝術服務的。楊乾武不否認這一點,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他一改去年的措辭,不再提及“青戲節永遠不會市場化”了。“我們正在引入商業模式,而且會逐漸加大。”他説。
在青戲節媒體見面會上,導演黃盈一身正裝出席,他這樣解釋:“今年的青戲節是我自2003年參加青年戲劇單元以來,第一次趕上一個節能辦到第二屆,所以要穿得正式些。”此言一齣,滿堂大笑。笑過之後一些人也在思考:觀眾和創作者之間的鴻溝一時難以抹平,資金不暢成為瓶頸,青戲節拿什麼支撐下去,並把戲劇實驗進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