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館藏精品展現——義大利二十世紀藝術輝煌
嘯 聲 XING Xiaosheng
過去由於缺乏足夠的介紹,在我們中國公眾心目中,在歷史上曾經燦爛輝煌的義大利藝術在進入二十世紀後,就其二戰前的情形而言不像法國那樣熱鬧,而戰後則又被美國搶去了風頭,似乎光芒有些暗淡了。儘管我們多少還是了解一點,可是義大利二十世紀藝術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有哪些光彩照人的亮點,其總體成就怎樣,畢竟不甚了了,更不用説面對面同一部由名家原作組成的實物藝術史進行直接對話。 所幸,這一不盡如人意的局面即將被打破,因為在中國的義大利文化年(2006年)迎來了義大利特蘭托與羅韋雷托現當代藝術博物館(簡稱MART)精選藏品赴華展,向我們提供了上述對話的難得機會。 這是一次規模十分可觀的大展,名家雲集,佳作薈萃,頭緒紛繁,對於初次接觸的中國觀眾來説,或許會有眼花繚亂之感。這裡勉為其難提出以下五個看點, 以期對參觀者不無幫助。
一部義大利現當代實物藝術史
大展展出61位藝術家的119件作品,涵蓋了二十世紀義大利藝術演變的前前後後和方方面面:從世紀之初的未來主義運動到重返秩序;從形而上繪畫到抽象藝術;期間出現獨樹一幟的莫蘭迪;戰後現實主義與前衛探索之爭;從貧窮藝術到臨近世紀末的超前衛主義。 在61位藝術家中,二十世紀義大利藝壇的重要人物幾乎悉數登場。博喬尼、巴拉、塞韋裏尼、德佩羅、坎皮利、德·基裏科、卡拉、西羅尼、馬利尼、馬丁尼、莫蘭迪、古圖索、豐塔納、布裏、阿達米、帕拉迪諾等人,則是其中最具國際聲望的大家。這是一個舉世矚目的強勢陣容。 119件展品,以繪畫為主(雕塑與其他為數甚少),雖非件件都是名家代表作,但也絕對不是等閒手筆,不僅會給觀眾帶來高度的審美享受,而且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和普及的教育意義。 完整展示未來主義運動
進入二十世紀,使沉寂頗久的義大利藝術在世界藝壇重放光華並産生深遠影響的,是未來主義運動。這個運動,主要發生在造型藝術領域,同時波及文學、戲劇、音樂、舞蹈、電影、時尚、廣告及建築等其他領域,而且還在俄國和法國引起強烈反響。 未來主義旨在表現工業社會的強力與高速,都市生活的喧囂與雜亂;它既從立體主義得到啟示,又向分色主義有所借鑒。未來主義與立體主義不同。立體主義是從不同的空間視點,對同一對象作解析整合的描繪,反映的是實體的存在;而未來主義則是從不同的時間角度,對同一對象作移動遞進的表現,記錄的是運動的過程。未來派藝術家雖然還不能像後來的活動雕刻家那樣,去直接表現運動本身,而只是在繪畫和雕塑作品中製造動感,但是他們的勇敢探索和精湛研究,對後世卻是一份珍貴遺産。 在介紹未來主義運動的展品中,不僅有運動發起人馬利內蒂和幾位核心人物博喬尼、巴拉、卡拉的大作,還有他們前後左右的藝術家佳構。這是對二十世紀義大利第一個至關緊要的藝術運動,所作的全面而又系統的展現,使我們對這一運動的始末與實質、形態與特色有一個完整的認識。 特別要提出,未來派後期傑出代表德佩羅的展品竟有12件之多,而且都是精品傑作。德佩羅是羅韋雷托市的驕傲,他將自己的3500件作品在身後遺贈給這座城市,特蘭托與羅韋雷托館因此擁有令人欣羨的德佩羅館藏,我們也由此得以充分認識這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
重返秩序與超越現實
想必是未來主義藝術過於讓人眼花繚亂,煩躁不安,古典的審美情趣又促使一些藝術家重新去尋求秩序。他們用相對傳統的觀念和方法,重新拾起十分傳統的題材。於是,大展的這一部分展出一些賞心悅目的畫作和雕塑,描繪了美麗的裸女(奧皮的《三浴女》),民間的風情(坎皮利的《吉普賽人》),家用的器皿(西羅尼的《藍杯》),湖上的景致(卡拉的《大聖喬治島》),以及對人體的塑造(馬利尼的《拳擊手》和馬丁尼的《陽光下的女子》)。 可是,另一些藝術家並不滿足對真實世界固有秩序的反映,而是要馳騁想像,描摹心境,將真實與虛幻、過去與未來、此岸與彼岸都雜湊一處,混淆視聽,以似乎錯亂的邏輯營造出曖昧神秘卻又暗藏玄機、啟人心智而且不無詩意的超越現實的奇異境界。這便是又在世界藝壇獨樹一幟、並且對日後轟轟烈烈開展的超現實主義運動産生重大影響的形而上繪畫。 形而上繪畫的創始人,是當得起一代宗師稱號的德?基裏科。他偏愛古羅馬城市裏空曠的廣場、破舊的神廟、孤寂的雕像、拖長的影子……這些因素,雖然被他用相當寫實的手法繪製出來,但是一旦組合在畫面上,卻能使人透過畫面感知藝術家意念中的王國,同時揣摸其隱匿的感情。他的《廣場》系列,正是形而上繪畫的圖像詮釋。 我們十分高興的看到,德?基裏科的兩件來華展品中,就有其代表作之一的《廣場(憶義大利)》。此外,形而上繪畫的其他主將,都有精彩作品向我們展示,如德?基裏科之弟薩維尼奧的《詩人》、皮西斯的《海洋靜物》、托齊的《母性》等。
莫蘭迪初訪中國
大展上最吸引廣大中國藝術家和藝術愛好者目光的,無疑必將是莫蘭迪的四幅絕妙小畫,因為對於大師真跡,我們期盼已久了。 作為世界藝術史上高峰之一的莫蘭迪繪畫,在西方獨立不群,很難歸類。然而,引發我們極大興趣的,是他的藝術竟與中國美學思想無不契合;將他視作我們“文人寫意”範疇中傑出的一員,很是順理成章的事。巴爾蒂斯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在談論莫蘭迪時説:“他的繪畫別有境界,在觀念上同中國藝術一致。他不滿足表現看到的世界,而是‘借題發揮’,抒發自己的感情。” 這位博洛尼亞大師的畫作使我們看到,他筆下那些色調高雅而韻味悠長的寫意形象,一旦被放進由他在意念中精心構築的時空框架,奇跡於是出現:罈罈罐罐,樹木屋舍,便從形而下的“器”向形而上的“道”轉化,一隅之物和一角之景化作時空無限的宇宙和藝術家胸中的理想境界。這是莫蘭迪的世界,寧靜虛和,天籟和鳴。或許,其間難免有一絲離群索居的孤寂之感。然而,鄙俗之輩和名利之徙卻無法品味個中的福祉,更不用説去創造如此世界。 莫蘭迪在天有靈,必會在中國有知音之嘆!
戰後藝壇兩大潮流
二戰後的義大利藝壇,基本上被兩大潮流佔領。 戰爭結束,一場抽象與具象的爭辯在義大利爆發。毋庸置疑,爭辯不可能得出結論。但是,兩大潮流由此分道揚鑣——其實,歷史上不同派別之間的較量或分合從未中斷過。 一方面是從幾何抽象、抒情抽象、非形式藝術、觀念藝術等,直至貼上義大利標簽的貧窮藝術。在這一前衛潮流中,涌現不少傑出藝術家,如阿卡爾迪、布裏、韋瓦多、考內利斯、佐裏奧等人,尤其是獨闢蹊徑而名滿天下的豐塔納。 然而,另一方面,反對使藝術脫離社會與人生、從而堅決主張具象藝術的一派,從理論到實踐,也雄辯證明了其存在價值。古圖索、薩蘇、齊加伊納,以及雕塑家曼祖和明古齊,都是戰後新現實主義(又稱社會現實主義)的卓越代表。特別值得提出的,是古圖索。他和法國的富熱隆,並稱無産階級藝術的西方代表人物;他以剛毅有力和緊張強烈的極富表現力的獨特畫風,創作了數量驚人的作品(僅以為但丁《神曲》所作插圖為例,便有1000余幅),其中不少傳遞了他的普羅大眾意識和深刻人道精神。其來展二件,是我們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從前蘇聯間接知道他的姓名後,首次面對的大師手跡,終於使我們可以一睹其風采。 七十年代有一群後生,因困惑而思考,從貧窮藝術的冰冷枯澀面前轉過身去,要重返主題性繪畫,重新講究藝術的趣味,終於在進入八十年代時使義大利藝壇再度成為舉世矚目的地方,他們稱為超前衛派。這一運動的五位代表,帕拉迪諾、基亞、庫基、克萊門特和德?馬利亞,在此次來華大展上作為壓軸戲,也有整齊的出場。 一個展覽,規模再大,展品再精,既不能包羅萬象,也無法件件經典,尤其在試圖展示一個藝術大國百年藝術演變的時候。 可是,MART館精品來華大展,鋻於中、意雙方達成深刻共識並進行完美合作和特蘭托自治省全力支援,特別是加布裏埃拉? 貝利館長及其同事的精心籌劃,辦得令人備感振奮。因為,通過大展,中國公眾會對義大利二十世紀藝術的輝煌,有一個相當完整的認識和深刻的印象。 大展的成功,正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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