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放假三天期間,閒來無事翻閱呂澎的《20世紀中國藝術史》和鄒躍進的《新中國美術史》,忽然發現了一處疑問,很奇怪:沒有陳逸飛。
如果是某位不很知名甚至注水的“專家”所寫,就當是作者本人專業素質差或者記性不好,但這兩位都是目前國內頂尖藝術史學者,所著兩部書也都屬嚴肅的學術著作,不可能因為專業度不夠而忽略陳逸飛。理由應該很簡單:在兩位藝術史專家眼中,陳逸飛賴以成名的“舊上海灘圖像”根本就是商業繪畫,不夠資格入選藝術史。
拍賣市場明星落選美術史本無可厚非,畢竟是兩個體系的選擇和標準,但陳逸飛不僅僅只有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頹廢資産階級生活方式的圖像”,他還有“很文革”的《攻佔總統府》、《黃河頌》,很靠近“傷痕美術”的《踱步》等,後者進入美術史應該有資格吧。在這方面呂澎稍微厚道寬容一些,好歹在書中還是放進了一張《佔領總統府》圖片,底下註明“陳逸飛”,這也是陳大師的名字唯一一次出現在美術史上的機會。
美術史(或者藝術史)被普遍定義為“歷史”的一部分,因此“政治屬性”很重要,一件藝術作品入選的理由首選是“政治含義”,即是否代表了那個時代的“風格或氣質”,其次才是技術。
但這樣的美術史標準似乎被很多專業科班出身的人士所“不贊同”,我就親耳聽過很多美院畢業的學生説“陳大師很了不起”,我明白他們主要是就陳逸飛作品本身的造型、色彩等方面下的結論。
更有意思的是,非專業出身的圈外人士大多對陳逸飛嗤之以鼻,認為“太商業”。對於今天仍活躍在畫壇的藝術家同樣如此,比如范曾,大多數網民幾乎眾口一詞否定,但我接觸了一些美院畢業的人士,他們面對眾多國畫作品依然“鍾情”范大師的線條。
幸虧有了如今發達、壓倒一切的市場商業標準,“入選美術史”似乎已成為拍賣公司宣傳拍品的一件“常規武器”——不是終極目標而更多是手段,是否能被購買才是關鍵。以上所有的學術爭論,在市場面前都似乎不再那麼重要而且很簡單,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今天的藝術家有了更多的目標和心理平衡的砝碼。權威不再唯一,人人都是藝術家,人人都有自己的美術史,很好呀。
在現今畫壇觀念橫行、個人圖像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時候,我們反而越來越懷念精緻、細膩、每一筆都有手感的作品,猶如短信、微網志鋪天蓋地壓倒一切的今天,我們卻異常懷念手寫信札一樣。所以,還是期待一部有陳逸飛的美術史著作面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