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巨德
在龐薰琹先生撰寫的《中國歷代裝飾畫研究》中,藝術的源頭、古道、燈火、白光,久遠而彌新,恍若升懸在東方幾千年時空中的慧眼,矚望今日,問,我們向哪去?
遠祖不語,故鄉不言,只見龐先生高昂寬闊的額頭燭燃黑夜,為我們照亮一道又一道門中的門,朝拜前賢,朝拜自然,走到自己心靈的門前,清洗心鏡,讓我們從心靈走出心靈,走向無人涉足的荒原。
先生啊,您一生在荊棘叢生的荒野中走著寂寞的夜路,孤獨、蒙冤,希望被鞭撻,理想和意志在煉獄中經受痛苦的磨礪,走過去又遭遇,藝術良心的腳印磨破荒原,後人才有了路。
您是怎麼走過來的?“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一條曲折的路,向東、向西,向西又向東,延伸在秋天的叢林裏,灰濛濛,洪洪荒荒,沒有鮮花,沒有盡頭。那是走向嚴冬的路吧?哦,內含春光的路。
您經歷的嚴冬為什麼那麼長?是怎樣度過的?是否因為您濟世的傷口有淌血的火種而不冷?您歌唱的小草銘記著您的苦難,先知和仁愛在滴血, 血已流在小草的種籽和根裏。
小草看見了,《6•20瓶花》也燃燒在淒風苦雨中,那是來自太陽熱血的決瀾,七弦琴上的火脈,一次次被塵埃的泥沙掩埋,一次次又在灰燼中燃起,暖烘烘的,映紅了我們一張張臉。
生命沒有告別,只有洗禮。
他仿佛説莊子的夢是故鄉。真理的衣胞埋在故土裏,那裏沒有國王,只有守夜人在無邊的沙丘上種樹,梅樹、棗樹、蘋果樹……一粒種子萌生著無邊的果林。
我們看見您靜靜地走在果林裏,那不是夢。一個光的背影,白髮顫抖的韻律,混沌地書寫著:裝,藏也,天地內在之大理;飾,文采也,擦凈心靈的鏡子。
一束星光永駐寒宇蒼穹。隱隱約約一個聲音,替天行道,以藝術詩性的呼吸,問我們:向哪去?
2011年10月30日于荷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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