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行為藝術的認識,首先要消除許多誤解。在視覺藝術中的行為藝術與戲院上演的舞蹈和戲劇是不同的,在英語上它們共用一個詞“表演”(performance),可是在實際表現上是有不同要求的,戲劇和舞蹈都是預先排演,先有劇本再按劇情反覆排練,最終是在一個固定場合,舞臺或戲院演出。而作為視覺藝術的表演藝術(performance art),是由藝術家獨自且隨機完成的,更多的是沒有排演的,因此許多是偶然發生的事件,藝術家根據現場情形和觀眾及周邊環境而發展,加入更多的體驗。我們確定行為藝術是生活藝術,它是直接在生活中發生,反映生活以及從生活中直接獲得反饋。在西方,行為藝術代表前衛藝術,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極為盛行,特別是當有大的社會運動和社會事件發生時,行為藝術的靈敏度會真正強烈地表現出來。比如防止艾滋病和反對越戰。近年來行為藝術漸漸平淡了,因為西方的社會生活太平淡,而行為藝術多是在社會問題比較多的條件下才顯得猛烈,在波蘭和南斯拉伕這樣的動蕩的國家,行為藝術尤其顯得活躍。近幾年中國正處快速發展中,社會生活瞬息萬變,在這種情形下,行為藝術也顯出它活躍的本性。 “真正的藝術家必須創作。這是一種生存的選擇,而非一種工作。藝術家有非常豐富的充滿創造性和文化性的空間,無論金融狀況如何,藝術總會存在,藝術也總可以不只是以投機的方式來買賣。”以上是引用蘇富比拍賣行的藝術權威人士與收藏家的談話,言外之意藝術除了商品的價值外有更多其他的功能和意義。長久以來在中國對行為藝術有各種各樣的誤解,因為中國近代史是一個封閉的歷史,舊的傳統紮根在人們的意識中。而近年來的社會制度的漸漸改變,文學家、藝術家往往是走在時代前面的一些人,當世界範圍的文化知識再度進入中國,藝術家最先嘗試這些新事物,中國的行為藝術也就隨著藝術家的試驗而出現了。這一藝術嘗試的出現,使社會大眾如同見到洪水猛獸。關閉了多年的國門,只有傳統藝術為主導的藝壇,很多藝術圈內的人也是保守的。 新的和陌生的東西出現,這對他們已有的標準和已根深蒂固的意識是一種抵觸,是一個衝擊。社會上的廣大群眾更是不能一下子接受,人們面對新事物是不能很快理解的,特別是在中國已被洗過腦的人民,更是深惡痛絕具有顛覆性的東西,更何談藝術了。因此行為藝術在中國是“精神污染”,曾有過一段時間,如同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政府是不支援新藝術的。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有通過澄清事實,讓更多的人理解行為藝術的真相。 2003年中央廣播4台就曾在12人點播臺上對行為藝術進行了討論,以中國美術雜誌的主編王先生為首的人就想趁這個點播節目給中國行為藝術致命的一擊,來個斬草除根。他就當時中國實驗藝術中引起社會關注的幾位年輕藝術家用死嬰做裝置作品,進行有關藝術與道德的辯論,他更是引經據典地批判行為藝術。在這場我也參與的辯論中,策展人高嶺在發言時義憤填膺地説出,藝術家的工作如同科學試驗一樣,其中也會存在著成功與失敗,那幾個年輕的藝術家的勇敢探索值得表揚,雖然作品是失敗的。在王先生的發言中,暴露了他對當代藝術的混淆與不解,不懂的東西就是不好的,他的意識很落伍,他如何能勝任中國藝術界的重要雜誌《美術》的主編,如何能期待他帶給中國大眾新時代的審美!他堅持對世界文明的否認與自我封閉的態度,終究是井底之蛙。這次大討論,結果是沒能達到他的最初企圖。在早期的行為藝術中,人們視“行為藝術”是做壞事做荒唐事。如有什麼離經叛道的事發生就簡單地説這是行為藝術。比如認為行為藝術就是一幫瘋子暴露身體的表演,馬六鳴因為裸體做行為表演被關押3個月;北京的“五毒”不尊重死者,拿死嬰做作品,受到整個社會的批評等等。其實這是對行為藝術的誤解和對某些藝術活動的不盡了解和聽從不準確的傳聞所至。行為藝術不只是為脫光了身體而脫,也不是為比狠而發狠,它更看重的是其中的創作性和隱藏的智慧,正如英國大畫商沙奇(Charles Saatchi)所説:現在太多讓人驚奇的作品是殘酷而太少能像 翠西•艾敏(Tracey Emin)的《沒整理的床》(My bed)那樣有創造性。他説的是這位女性藝術家的一件裝置作品,我們看到的是人的日常活動後的一個場景。也有人將行為藝術理解為一些不遵守紀律的自由分子和另類人做的離奇古怪的行徑。 曾有很久一段時間,行為藝術如同被打入冷宮一樣,無人問津,任其自生自滅,行為藝術家成了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流浪者。而近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國門大開,世界文化進入和普及。通過新聞傳播和網際網路的快捷,人們見的東西豐富了,世界的距離變小了。近年來,中國也有了地下行為藝術節,行為藝術得到不斷地發展。更多的人有機會看到或聽到行為藝術,行為藝術在中國已是見怪不怪了。 在當前,另類又成了一個優化和時髦的代名詞,行為藝術一下子又變得熱門起來,大的商業活動和國際會議也借用行為藝術的吸引力來渲染氣氛;社會生活中更是經常地借用行為藝術表演來引人注目。結果,粗製濫造和流於表面的行為活動隨處可見。“當代中國藝術已經轉向表演,過分依賴視覺衝擊,而缺少真正批判的深度和實質的思考。過分被市場和自身利益佔據,藝術在政治經濟以及自身創作背景下迷失方向。”在目前這種商業誘惑的情形下,中國的當代藝術面臨著挑戰,而作為當代藝術中的先鋒——行為藝術,我們應更要警惕它的變質和殺傷性。防止淡化行為藝術對於社會實質危機的強烈表現性,同時,行為藝術家對保持行為藝術的嚴肅性也要提起警惕,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