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箴(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主任):
下面有請袁運甫先生發言。
袁運甫(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
先提一個意見:劉海粟先生在我們心目中是一位大師級,是一個重要藝術家。作為一百一十週年的誕辰,這樣一個重要的展覽我覺得應當早有計劃、早有規劃安排,使真正對推動中國美術發展成為極為重要的有組織、有學術深度的展覽。展覽又分成兩個地方,上海劉海粟美術館和常州美術館,應該更多的集中到他的作品,更加系統介紹他的藝術成就。在國外一個重要畫展的構成需要經過非常充分的準備,並且通過各個國家博物館進行選擇調用、借用優秀的作品進行系統展覽,這一點很值得我們學習。因此今後,無論從理論上的研究還是畫家重要的一個展覽計劃來説是值得總結與教訓的。
因為劉海粟先生的作品,在一個漫長的歷史時期具有了極為重要的過程,是一個歷史發展過程。這一次的展覽顯得有一點兒匆忙,準備的還不夠充分,有一些非常重要作品在這次展覽上很難齊全的展示,很明顯因為時間比較緊迫。包括展覽佈置各個方面下的推敲以及精細的安排,還應該總結工作經驗教訓。
因為劉海粟先生在中國美術史上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他真正系統的把西方藝術借鑒到中國來,把中國的傳統藝術,通過自己的藝術釋放做了非常好的闡釋。在美術教育上也做出了非常傑出的貢獻。我只是列一個名單,名單能看出劉海粟先生在辦學過程中是如何的認真,把各方面的人才集中到學校擔任教學工作。比方説,在西畫聘請了王繼遠、李超斯、吳易德等等還有其他很多藝術家,在中國畫上有吳福之、張大千、張千壽、鄭福昌包括余建華先生等等,在音樂家上有丁尚德、馬思聰等等。在名單上有20多位是非常重要的各方面的代表人物。辦上海美專這麼網路人才,集中各方面的優秀人士,這種精神特別在私立學校來講,這在調度人才上難度更大,我想他的苦心能夠看出他的責任心。
另外,看完整個展覽以及歷史的敘述也很感動,30年代初到30年代中期兩次到西方、歐洲考察。第一次回來時候居然帶了109幅作品在上海展出,數字很驚人。在國外考察研究,自己就地創作寫生的作品能有上百多幅作品展出,數量如此驚人。最後海粟先生把自己的作品捐獻給上海劉海粟美術館時幾乎近千件。這是非常了不起的藝術勞動成果,一個人有這麼大的勞動量——聯想當今想想,不知道我們的學生四年進來能完成多少作品?我做了幾次調查,同學都不好意思説他畫了幾張畫,數字少的可憐。而老的藝術家在三五年中能夠畫好一百幾十幅作品,能夠開這麼盛大的展覽,我非常感動,當然其中的問題也值得研究。
特別是後來在法國的展覽上,當時請巴黎大學的一位教授叫做萊沃,這位教授寫的序言我看了也非常感動,他説他是用真意與古意的角度來稱劉海粟為大師。而在序言中説到,他是一位中國文人復興的先鋒,基於歐洲藝壇也是一支生力軍。他的創作在外國人眼裏看,也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當然劉海粟有一股中國人的大氣,不卑不亢,有著平起平坐的態度。這種精神這種氣魄也決定了他藝術的氛圍,達到了藝術很高的追求。因此我們在美術館看油畫確實很感動,他還不是淺顯印象主義的寫生,是經過自己的選擇,和自己藝術表現在自己的作品上,甚至把中國畫的某一些方面也在細化的侵入了西方因素,這是一種結合,是中西真正意義上的結合。
在60年代初,62年我曾經拿著劉海粟先生開的介紹信訪問傅雷先生,到了傅雷家,家裏就挂了兩張畫,一張是劉海粟先生的臨摹畫,一張是(韓×)先生畫的一幅畫。講到了劉海粟自學的投入精神以及他的個性,完全對藝術忠誠。後來在一篇文章中也寫到了,中午飯時間過去之後,劉海粟先生背著他臨摹作品回來,他太太給他一杯熱水、一盤麵包,一盤冷菜,他的生活非常樸素,非常清淡。當時傅雷就説,他從來都是這樣,生活非常窘迫,為了藝術他可以獻身自己。傅雷先生曾經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對劉海粟先生有很多遺憾,當然這是一種同情。寫的很感動人的一段話:“一個真實的天才,尤其是藝術大才被誤會了,這是民族落伍的徵象”。他心中充滿了對劉海粟先生的敬重,因此他家裏永遠挂著這樣的畫,那種風景山水畫,溪水流在群山中,很濃重的感情。另外一幅是劉海粟在雲南畫的少數民族的重彩。
劉海粟先生無論對西畫或者是中國畫包括書法上,需要很好的非常系統的研究和深入探討,這對中國繪畫的發展是極為重要的。因為他作了這麼長時間,有著百年時間,吃了這麼多的苦頭來取得最後藝術的成就,這極為可貴,也很不容易,最後他還是那麼開朗。我們假期中幾次經過上海都會看望他,他還是長期保持樂觀的信念。有一次我們去看他,他説中央美院的同學已經來了好幾批人了,其中有一個高個老遠就叫我大師,他特高興。中央美院的學生叫他大師,他非常激動。這中間會有一些誤會,當然可以看見他希望得到溫暖,希望得到認可,希望對藝術的辛勞能夠有一個由衷的評價,我想這並不是很高的,這是起碼的,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應該是這樣。
因此劉海粟先生這一輩子的努力和各方打官司以及很多事情的經歷,他仍然保持這種心態。他在香港賣畫的錢捐贈給南藝,這讓我看到劉海粟先生體現出中國人非常具有的豪氣,以及對藝術的真誠,以及我們每次去,從一樓到二樓、三樓看他的中國畫、油畫,中國畫看完看油畫看字,他的畫非常真誠,作為一個普通青年人根本不認識,會非常平等、非常真誠的使你得到收穫。我們每次經過上海都拜訪劉海粟先生,有一次還拜訪吳大宇先生,這種拜訪完全是接受老師的由衷之言,這在我們成長過程中永遠不會忘記。中國正是有這些好的大師、教授,我們那一代人是很敬仰的,因為正好還遇到這些大師在世。看看今天我們的教學真心裏有一種説不上來的滋味。
因此,我今天非常感謝上海有這樣的展覽拿到北京,給我的感覺北京的準備有所不夠。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