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冷軍的作品《五角星》在紐約蘇富比“亞洲當代藝術品”拍賣會上以1005萬元的價格賣出。
2008年3月1日,冷軍以40,029,660元人民幣的作品成交總額位列《2008胡潤當代藝術榜》第24位,是唯一一位居住在湖北的上榜藝術家。
這個榜單對於冷軍最大的影響就是,他接到了很多個恭喜他成為“千萬富翁”的電話。儘管“作品成交總額”明顯不等於“個人資産”,但公眾在看到當代藝術榜的第一反應就是猜測藝術家賺了多少錢。對於經濟收入的增長,冷軍毫不隱諱。在2002年,冷軍花費13萬1千元買了一輛富康,其中貸款9萬。到了2005冷軍購買斯巴魯傲虎時,42萬9千8的車款是一次性付清。但是他強調自己的收入和4千萬是風馬牛不相及。
從《馬燈的故事》到《五角星》,從2000元到900多萬元。這一發展軌跡和很多上榜的當代藝術家一樣:生於20世紀60年代,經過85美術思潮的洗禮,成名作大多出自於上世紀90年代。不過冷軍的畫屬於中國當代藝術作品中的異類,超寫實主義的風格在這個偏重視覺衝擊力、不以審美為目的的當代藝術風潮中並不多見。大學時的美術教育培養了冷軍紮實的畫功和較為傳統的審美觀念,也潛移默化的形成了冷軍對於傳統和學院式的審美的偏好。不過,冷軍也在繪畫中融入很多具有當代性的創造性手法,比如説將影印機引入繪畫。
作為現在湖北地區最具有市場號召力的當代藝術家,冷軍的作品基本都是被國內其他地區或者國際買家買走。胡潤當代藝術榜上的另外兩位湖北籍藝術家曾梵志和石衝,早已經先後遷往北京定居。武漢,這個85美術思潮的中心之一,早已無法像當年一樣吸引很多青年藝術家、批評家向這個城市聚集。對於缺乏藝術氛圍和藝術市場的武漢來説,冷軍還可以在這裡待多久?
《大武漢》: 在3月1日推出的《2008胡潤當代藝術榜》上,您以40,029,660元人民幣的作品成交總額位列第24位。您個人對於這個榜單是如何解讀的?
冷軍:一個實實在在的炒作,要説有什麼正面的作用我想可能就是吸引圈外人的注意,引起公眾對於當代藝術的關注。這個成交額的計算應該講沒有什麼科學和權威性。比如説一幅畫在市場以100萬的價格交易了10次,那麼這個畫家的作品成交總額就達到了1000萬。用這來説明畫家的收入顯然十分的荒謬。普通大眾對於這個榜單的直接反應可能就是藝術家財富排行榜。如果是按財富排名,誇張的説,我可能要排到第2400位。對於我個人來説,這個榜單應該是炒作意義比較濃厚,這也許是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初級階段不得不經歷的一個虛張聲勢的過程。
《大武漢》:中國當代藝術作品近年來在國內外藝術品市場上備受追捧,當得知自己的作品不斷在拍賣行被賣出高價,比如説《五角星》在紐約蘇富比拍賣行以941.184萬出售時,您有沒有感覺到一種壓力?
冷軍:能有什麼壓力呢?稅務和安全方面嗎?《五角星》雖然以一千多萬的價格出售,但你知道我當時的賣出價是多少嗎?28萬!另外《五角星》的九百多萬相對於現在國內的許多當代藝術品來説,它的價格並不算高。拍賣價格超過千萬的當代藝術作品在國內也不算少數。而且,我的作品的售價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隨著整個市場行情以及資本的不斷注入而上升的。這個結果是可以預料到的。有了資本的介入什麼神話製造不出來?
《大武漢》:按照胡潤當代藝術家榜的解讀,你作為藝術家中的佼佼者,屬於新晉富有人群。這種身份的改變,對於您的創作會不會帶來影響?
冷軍:藝術家現在的日子是比以前好過了,這種身份的改變是否會對於的創作帶來改變,主要還是因人而異。經濟上的改變的確是一柄雙刃劍,特別是中國藝術家從來都沒有這樣富裕過。面對突如其來的鉅額財富,不能把握自己而被損毀也很正常。看運氣了!我自己沒有什麼太用錢的地方,除了畫畫也幹不了別的。再説我也不怎麼賣畫!其實對我而言,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支援自己的創作就行。另外,我也不是一個很本性的畫家,不可能像梵谷一樣,我是受過嚴格傳統藝術訓練的人,內心已經被很多傳統的東西所佔據,理性和智慧不會讓我癲狂而不能自己。我的作品基本都是一種知性的表達。
《大武漢》:這種不是很本性的表達方式,是否和您個人的成長經歷有一定的關係?
冷軍:有一定的關係。我是1984年畢業的,書讀得比較早。那時,國內美術教育還是很傳統,嚴謹的,這種教育使我從裏到外都十分傳統。85美術思潮開始以後,現代藝術開始引進中國,國內美術界發生了一些變化,學術界、理論界一時活躍異常,大量的圖書被引進,我們這一代人真正嘗到了什麼是“如饑似渴”我常常認為我們是最幸運的一代,我們趕上了讀書熱的時尚,這種思想和意識形態上的精神充電真是受用無窮。
《大武漢》:畫家這個職業總是帶有幾份浪漫色彩,作為一名職業畫家,您保持一個什麼樣的生活狀態,一般如何安排自己的工作?
冷軍:畫家應該屬於自由職業者,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沒有上下班。沒有節假日,這種有別於普通人的作息時間可以稱著“浪漫”我不反對。我是屬於産量比較低的畫家。現在基本上是每年會畫一幅超寫實油畫、十幾幅普通油畫、以及數量不等的版畫和國畫。從2005年開始,我已經不出售自己的超寫實作品,少量的普通油畫通常會賣出幾幅。而版畫和國畫的就不好説了,根據當年的創作狀態而定。
《大武漢》:當代藝術作品通常都有比較強的視覺衝擊力、強烈關注當下社會的衝突,而您的作品是以極端寫實化的風格為特點。因此有評論説您的作品過於重視繪畫技巧上的用力,而忽視了其觀念性。對於這樣的説法,您怎麼看?
冷軍:我個人沒有聽到過這種説法,假如有恐怕也僅僅是因為我的技巧過於突出的原因吧!將觀眾引入了誤區而忽略了我作品中那強烈的批判意識,我九十年代的幾個系列的作品都是如此,如:世紀風景系列、設計系列、五角星系列、突變系列……等等。而2005年開始的人物創作,傳統審美的再現則更易有針對性的。我説過中國的當代藝術已被資本和平庸的流行樣式所佔據,流行性已代替了原創性。當代藝術的內在精神已不復存在了。到處都充斥著色情、暴力和政治性的圖樣。藝術的內在精神與創見全然沒有。年輕的藝術家更是盲目跟風,不知所云。
藝術自身的問題都沒有解決危機重重。拿什麼去關注和批判社會……我的05年後的作品對傳統審美的回歸應該講有兩層含義,一個就是面對時下亂象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回頭並非是要倒退,而是修正以待提高,另外中國藝術中的出世觀在西洋的油畫中是如何體現的,我也想有所嘗試。
《大武漢》:“藝術家將反叛和痛苦表達成作品,再將這個痛苦賣給資本家。藝術家積累鉅額財富變成資本家,從此沒有痛苦,養尊處優。失去痛苦贏得財富,藝術家變成資本家後,他們的創作會日益蒼白嗎?這是不是中國當代藝術正在或者即將面臨的問題?
冷軍:沒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就沒有思考的能力,沒有思考就沒有痛苦,沒有痛苦哪來的反叛。所謂中國的現當代藝術家就目前而言哪還有什麼痛苦和反叛,只有狂歡。作品中少有批判和反思,充其量只有調侃……一、二十年前的那些前衛性藝術家們思考過、痛苦過,也有反叛的精神和力量。但資本的力量更是強大。要在一個養尊處優的環境中繼續自己的獨立思考和藝術所指,的確是個問題,我想還是看個人自己,不能一概而論,但年輕藝術家們真要注意時尚佔據他們整個靈魂。“狂歡”是他們這時的真實寫照,而狂歡後的精疲力竭要面對的可能就是一個靈魂的真空。試問你有資本進行下一次的狂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