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10日,以方力鈞、王廣義、張曉剛、岳敏君名字冠名的工作室在重慶坦克庫正式掛牌成立。在揭牌儀式晚會上,99藝術網記者有幸採訪到坦克庫的創立者羅中立先生。
99藝術網:聽説這個活動您在2000年的時候就有初步的構想,當時曾經邀請過幾位藝術家做了一個“時間的一個點”的活動?
羅中立:我記不得了。
99藝術網:坦克庫越來越繁榮了,大大小小的活動不斷,羅老師能談談今天這個活動對坦克庫的意義嗎?
羅中立:這個活動我看很好,坦克庫活動很多,這只是其中一個,今天特別把四位大師請到一起,這個不太一樣。我們還做了很多有意思的活動,但這個活動它不純粹是一個簡單的藝術活動了,因為跟一般展覽的交流對學生的影響不一樣,它形成四個人冠名的交流空間以後,對全國申報的年輕藝術家來講,應該説是很希望得到名額,申請進入到這個冠名工作室裏面去。這個工作室如果能夠申請進入的藝術家,我個人評價,因為這四位都是今天當代藝術的代表人物,它對很多年輕人來講,無疑具有非常大的號召力量,一種鼓勵、一個鞭笞、一個榜樣,對每位年輕藝術家來説,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次機會和一個發展平臺。
99藝術網:這次活動的確搭建了一個很好的平臺,不只為坦克庫,同時也會給川美帶來很大影響。
羅中立:這種影響對川美來講,從長期辦學、提攜新人、關注新人,這樣一個傳統來講,應該説是符合川美的實際情況。因為我們當年受到上一代人的關心、幫助,那麼我們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也希望能夠延續我們當年受益的那份關注,為更多年輕人提供幫助、關心,所以我買下這個廠房。買廠房的時候是有兩種不同意見的,當時政府擴招,要馬上蓋樓,一個人一萬五的學費,坦克庫這個短平臺是做不出來的;但是有另外一種意見,主要是我,認為川美絕對不能近視,只看眼前這一點,這一畝二分地就是川美的未來,川美的希望。
倉庫改造過來的工作空間,就我個人來講還有一個童年的情節在裏面。在川美附中的時候,附中與川美只有一墻之隔,這裡還有個魚池,夏天經常到這裡來搗蛋,生活老師打著電筒來找我們,我們就躲在水裏面,老師在上面叫我們:要寫檢查,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大家都不出來。那個時候有很多紀律,那都是困難時期,逢年過節在河裏抓魚改善生活,很多細節跟自己的生活聯繫在一起。後來,文革時期就把它送給軍工廠裝坦克車,文革結束我又考回川美,然後當普通老師,又當院長,然後又把它買回來。
買回來的時候裏面還裝滿了坦克車,所以我第一個買它回來的時候,我就明白我要做什麼,繼續做一個藝術空間。這個空間既是個人的經歷,也是學校的一個歷史,也是我們國家歷史的一個縮影,也是國際形勢變化的一個縮影。坦克車象徵那個時代的冷戰,像今天我們把它改造成一個藝術空間,表示我們對今天的希望和對未來的希望,文化、交流、溝通,建立和諧,這是一個角度;雖然另外一個意念是從個人起點,但是我非常明白要做這樣一件事情,這個事情做得實際一點,就是我們四川美院的辦學特點,就是一個把教學基礎訓練、教學基礎要求和我們的藝術實踐、也就是我們的創作結合起來。因為我們也是教書出來的,有很多學生基礎好得不得了,但是一畫創作就不靈了,所以我們希望把基礎和創作能夠緊密結合,能夠把學校風氣延續下去。因為77、78級就是因為這樣出了一批精品,我希望把這種傳統變成我們有目標的、有意志的關注在裏面,能夠從教學上強化,所以我做了坦克庫,把體制內不足的東西,用坦克庫把它完善、補充,把四川美院辦學的這樣一個特色能夠真正、非常主觀地把它強化出來。
99藝術網:對於坦克庫,您不光有很多童年的記憶在裏面,更多還是從教學理念出發。
羅中立:因為我是受益出來的,所以我把我受益的體驗和我這種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實實在在的,通過坦克庫這樣一個媒介、一個仲介來把它落實,終極的目標還是回到辦學是為了樹人。所以我常跟他們説,做了很多展覽,做了很多交流,非常有學術地位的,把川美做成一個開放的、非常輕鬆、自由的這樣一個學術氛圍,就像你看到的,很多學生來到我們學校都有這種感受:川美特別輕鬆自由。這是我們希望的,無為而制,允許大家有一個非常敞開自己想法的空間、機會和平臺。
99藝術網:川美在羅院長的帶領下辦學思想一直是比較開放的,大膽地邀請具有前衛思想的教師,您創辦坦克倉庫也是對體制內教學進行補充,也就是説現在中國的教育體制還是有一定問題,坦克庫相對於川美的教學實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對外窗口?
羅中立:確實,我們這個體制還有對個人的這種約束和創作的限制,我是希望在這個上面有點突破。我個人的個性,就是一個非常搗蛋的人,唸書的時候張曉剛他們都是被我們折磨的人,同住一個寢室,他們小我們大,就拿他們開心。應該説這個學校的同學是在相互學習、相互影響、相互的理解中成長過來的,所以我們希望把當時我們77、78級的風氣,相互間的那種和諧、或者説是友好風氣、甚至瘋狂的這樣一個大學生活,能夠在我當院長這個時代把它延續下來,希望在川美的學生都瘋狂地充滿鬥志,對自己的目標都非常玩命的追求,在這樣一個氛圍之下,學校要形成這種思想。通過我們幾代人努力,就像打造一個酒窖,這個窖的風氣搞好了,這個學校的風氣對了,氛圍夠了,這個酒窖只要有好料進來,好酒自然就有了。
在川美,教育是這樣。因為每個老師對學生提出的教學想法都不一樣,我們希望每個老師對自己的教學都提出比較有創意的要求,希望在完成我們的教學大綱以外,不至於讓學生完全偏的情況下,儘量發揮老師教學的意識。這裡面有很多輔助性、創造性的工作,把自己對藝術的感受、經驗、甚至於見聞、資訊來傳授給他的學生,我覺得這個遠遠超過了我們教學大綱的內容。
比如説鐘飆,鐘飆上課是非常受學生歡迎的,還有一大批年輕教師,他們比老一代教師更受到年輕學生歡迎,就是因為他們有當代最新的資訊、最新的思想、最新的內容,所以你説的那個實驗性的、創意性的、都是這樣一個體現,目的還是讓學生真正能夠在四年當中樹立起自己的目標,建立起個人人生的信念和信心,我覺得這個遠遠比自己四年下來拿一個優秀的高分重要。其實從一年級到四年級畢業,單純從分數上來講差距並不大,最大差異就在於我前面剛剛説的有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有沒有在實現目標過程當中建立起來的信心。坦克庫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希望學生在這裡能夠建立起信心。這個信心來自於坦克庫備受各方關注,有學術機構的,也有市場的,不論哪一方,當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時候,這些人自然會迸發出力量,把他最潛質的信心調動出來。也許,一次展覽,一次重要的活動,一次重要的收藏,甚至就是哪個藏家買他一張畫都可能讓他一生感激。
99藝術網:坦克庫原來依託于川美,有一個學術氛圍,川美搬到新校區以後,坦克庫會不會變成798式的藝術市場?
羅中立:這個很難預測,市場是一個敏感的話題,我個人不回避這個事情。我認為今天請的四位大師都是市場上的高手,但是不因為這樣,他們就沒有進入世界美術史。我們翻開世界美術史,每一位大師都是市場上的高手,都是能夠把握自己的人,我覺得重要的不是迎合市場,重要的是堅持自己的藝術目標,有學術的,也有藝術成就的,那市場也會跟著你跑,也會跪在你的門下,而不是你跪在市場的門下。這種情況也許會損害我們一批不太成熟的年輕藝術家,但是對於真正有思想的年輕人,市場對他們是一個正面的、積極的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