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莊生活掃描 靠賣畫生活的藝術家不超過5%

時間:2010-03-31 17:54:34 | 來源:今日藝術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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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夢想、激情、迷茫、敏感、孤獨、衝動、愉悅、鬱抑、成功、焦灼、卑微、高傲、友誼、期許、未知,甚至某種盲目等等,都構成了宋莊藝術家群體註定是一個獨特的矛盾交織體。你無法判別選擇藝術的對與錯,同樣你也沒有理由懷疑他們非常微小而又具體的個體生活——因為這或是一種來源個體內心的堅韌或是一種妥協。

宋莊展示的是一種獨特的藝術生活方式以及某種來自精神與內心的願景以及無比的糾結。但是“藝術改變命運”的神話一再掩蓋了這個群體多數人的默默無聞,甚至處於一種“藝術蟻族”的生活狀態。他們的生活與生存就像一個正常個體的命運那樣非常卑微而又生動,構成了宋莊的真實現貌。在國內各地文化創意産業如火如荼的大背景下,藝術群體仍然處於弱勢的命運,令人感慨萬千的同時,也勾勒了宋莊的現實以及某種隱約的憂慮。

藝術獨立創作者以及淘金大潮的投機們從四面八方涌向門檻相對不高的宋莊,在具體而微的生活和創作過程中,宋莊是一個閃亮的名利場舞臺,更是一個由微觀個體組成的生活場景。

賣畫是這裡永遠讓人眼睛發亮的話題,但對很多藝術家而言卻又那麼遙遠或不切實際。而討論宋莊的出路似乎是宏大的,同時一個群體的生存狀態又是非常現場而又實際的,他們命運中或溫暖的辛酸、或純粹的浪漫,或盲目無助的硬扛著,可能更能直達你的心坎——有時候來自藝術家群體身上的問題,其實更多的和藝術無關。

“藝術蟻族”與開發大潮景觀並置

小朔沒想到3月4日晚上在宋莊北向陽光一個藝術家朋友工作室的聚餐,席中“演變”成了他和另外一個與自己同樣即將離開宋莊藝術家的一場離別歡送會。據宋莊的知情人分析,聚聚離離是這個越來越著名的藝術家群落化生存最常見的“常態”。近些年春節前後,類似的場景在宋莊隔三差五就要上演。

以藝術名義聚集形成的“宋莊效應”是非常顯著的。宋莊也擺脫了早期的仍然帶有純粹的藝術家個體烏托邦夢想,而現在則代表了一個群體的生活方式以及所帶來各種相關的産業化開發。“已經沒人將宋莊的事簡單的認為只是藝術家的事,藝術家處於整個文化發展産業鏈的最末端,這些年外面一旦風吹草動首先影響到藝術家”,在這裡生活很多年的黃姓藝術家如此感慨道。

這位藝術家提到的“風吹草動”,指的是就是08年受金融危機的影響,藏家已經不像過去出手闊綽,這非常直接的影響到了藝術家的實際收入,也讓外界對這個群體的未來格外“關注”。《藝週刊》藝術總監、著名藝術家法明表示,之前每年宋莊都要造出不少賣畫超過百萬的神話,從去年開始關於這方面的消息很難再聽到了。

宋莊的問題不只是藝術的問題,特別是賣畫成為稀缺資源之後,一切就變得“江湖”起來。它內部的結構關係和利益鏈一直受到外界的詬病。在06-07年賣畫最好的時候,宋莊坊間一度盛傳,3分畫畫,七分靠交際的“潛規則”。而現在不少藝術家之間因為爭搶收藏家的“寶貴資源”而不惜鬧翻了臉。

關於宋莊的好壞消息都有。壞的消息就是藝術家畫賣不動了,這幾乎能牽動這個群體繃緊的“神經”,比如前些年藝術家只要賣畫,幾乎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消息,現在畫不好買,此前哪家哪些類型畫賣得好的,今年不好買或者賣不動,都會在私下裏成為不斷被傳的話題。

好的消息就是宋莊在不斷的變化,是生活與創作在這裡的藝術家群體明顯“感受”到的:從當年成名的藝術家捐助建路燈,到如今以宋莊美術館、上上國際美術館、北京當代藝術館、東區藝術中心、萬盛園美術館、尚堡美術館、傑森畫廊等為代表的藝術機構林立,這個早前默默無聞的鄉鎮一躍成為了著名的“文化實驗田”。

與藝術家群體非常具體的焦慮感相比,宋莊卻因為這個群體的到來迎來了“準黃金”的歷史發展機遇。這個北京偏于東部一隅的小鎮也不失適宜的因勢利導大力倡導“文化造鎮”發展理念,從而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鄉鎮特色發展道路。

近日,北京大宋旅遊公司總經理王婉婷在QQ簽名上留言“急招講解員、導遊和前臺”,顯示為宋莊招攬旅遊人才的迫切心情。本刊記者了解到,大宋旅行社接到了很多藝術愛好者請求拜訪藝術家工作室的電話。這是一門藝術家群落集聚效應直接帶來的一筆“看得見的”好生意。

宋莊也屢屢讓外界領略了“藝術改變命運”的神奇印象,據不完全統計,早期來宋莊發展的藝術家90%都蓋上了嶄新的個人工作室。宋莊著名“鄉紳”栗憲庭領銜的藝術園區開發工作早已進入二期工程,老栗手中的土地似乎供不應求,也暫時讓外界忘記了能夠拿地自己蓋房的藝術家數量畢竟是少數的“錯覺”。

畢竟4000多名藝術家的絕大多數人並沒有那麼幸運,更多的是在為每天的具體生活而發愁。隨著外界對宋莊知名度與關注度的大幅度提高,與激情的創作狀態相比,瑣碎而具體的生活讓藝術家身上的神秘光環,正在黯然褪色。

宋莊美術館往北環繞一個魚塘所蓋的第一批工作室群,便是宋莊發展過程中的一個標誌性“景觀”。很顯眼的刺激了眾多前往淘金者們宋莊“藝術改變命運”的無限動力。

去年年底圓明園的村主任伊靈是搬進藝術園區工作室的一個新“居民”,而之前他賣掉了武夷花園房子,結束了他一直租用畫家大院的“不安定”生活。而據本刊最新了解到的一個爆炸性“資訊”,則是著名影星成龍和他的成家班也擬在“宋莊”建立工作室。

最新極具力度的開發則讓這個曾經靜靜的小堡村,似乎已經華麗轉身合軌上了城鎮化開發的主流。從從宋莊畫家村、藝術家群落集聚區、文化實驗田、宋莊特區、宋莊宋莊創意矽谷等等各種版本的説法,可以清晰看到宋莊正通往一條新文化産業發展之路。

媒體報道更是“錦上添花”,諸如宋莊的好消息總是漫天撲來不絕於耳:一座佔地75萬平米堪比“迪尼斯”以中韓動漫為主題的室內樂園有望落地宋莊,其中,很多大型企業也“瞄準”了宋莊這塊投資的“新熱土”,包括國家會展中心、五星級商務酒店、旅遊商業步行街等項目累計總投資超過了百億元,其中藝術品交易中心項目前期工程已經大張旗鼓的在建設中。

本刊記者從宋莊藝術促進會工作人員那裏得到消息,正在大手筆規劃的藝術開發區也即將迎來全面開發階段。從去年年底開始啟動以來,從相關渠道得到資訊的各類知名文化公司以及個人文化品牌聞風而動,正在等著“拿地”進駐宋莊。

可以預見的是,不久的將來,宋莊將是一片繁忙的開發浪潮,而不再像現在還維持郊區農村“最後的寧靜”。有關人士分析認為,從産業入手支撐發展這個地區的生態,構建一個藝術開發的完整生態鏈。從這一切發展態勢來看,無不在暗示不久的未來,這裡將構建的是一個全新觀念的“宋莊”。

宏觀上看,宋莊正整合各方資源走在發展的迅猛階段,但是近些年網路上對於宋莊的質疑聲也一浪高過一浪。其中租金過高以及沒有出臺相應的政策對應這樣一個弱勢群體而引來批評的聲音。

即便前幾年被稱為買畫最好的時間,也有很多剛畢業就走進宋莊這個群體的年輕藝術家買不起肉的報道見諸報端,而2010年冬天沒錢燒煤的現象則非常突出。

大多數宋莊藝術家類似“藝術蟻族”具體而微的艱難生活與堅持創作,與時下宋莊配套的龐大開發“景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給外界留下了更多爭議的話題與想像的空間。

小朔們的“現實困惑”

在火熱建設與打造宋莊未來概念的過程中,也有藝術家果斷選擇離開宋莊。知情人概括了離開宋莊的典型“心態”:有夫妻雙雙把家回的,有暫時離開外出打工但依然保留工作室的,有咬牙發狠直言再也不來宋莊的,有發誓等自己好起來或者這地方好起來還會再來的……

無論是哪種離開,首先都是來自經濟上不能支撐在宋莊的生活和創作,而且已經無法再撐了。曾住在ART8號的老白夫婦就是在這種“煎熬”中撤回老家的,近日本刊記者在中央美院碰到他時,正帶他的學生來考試。

即便面對宋莊發展未來美好的預期,也沒吸引住眼前處於現實困惑的小朔們。小朔談及這次離開宋莊的原因,坦誠直接的原因就是對能不能再賣畫心裏完全沒有底,而且也沒有一個能夠展示自己創作的越來越數量作品的空間。

宋莊取得迅速發展的同時,小朔卻發現了關於自己切身利益的實際“問題”。他從2007年每年能輕鬆賣掉10多張作品,到08年消量就銳減,到了09年創作的新作就沒賣動,這個“變化”已經影響到他的生活。而世博會以及上海藝術氣氛不像北京競爭這麼激烈,他動了重新回到三年前自己呆過的上海念頭,並很快下了決定。

小朔準備在一週內打好自己全部的行李,告別從07年到09年的三年,取道上海到莫幹山尋找他的認同感。決定走的這兩三天晚上,對宋莊非常有感情的他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傷感,對這個地方“前途是好是壞也隱約有著一種牽掛”。

和小朔毅然“撤退”宋莊不同的是,老胡們的“忙碌”。年前已經在宋莊生活了3年多的雲南籍藝術家胡軍強專門給宋莊各方藝術家和有關人士打電話,希望組織新宋莊精神的研討會。他對老栗在09年第五屆宋莊藝術節群落展提出的“落地生根”頗有感觸,他認為此時的宋莊應該有一種新的精神與新的面貌呈現出來。

“胡喇嘛”在宋莊的生活經驗也多少折射了宋莊藝術家生存的“現實”。人緣特別好的他是宋莊活動的熱心參與者,經常會給他的藝術家朋友四處轉發展覽消息,提供工作室給朋友們進行學術討論。

新結識的朋友們參與的藝術活動也願意帶老胡一起玩。藝術傢俬人裏酒桌上也會討論老胡們不斷在宋莊“折騰”的意義,似乎與老胡這些年確實賣了不少作品和不斷的做展覽的原因有關。

老胡們還是幸運的,但是住在大興莊的李昭光就沒那麼幸運了。因為交不起下半年的6000元的房租,他的房東已經下了“逐客令”,並且將大門的鑰匙也換了,扣了他的全部家當。目前只好借住在他的一個在小堡學畫畫的學生那裏,作為回報他免費教學生畫畫。

年前,李昭光四處打電話託人賣畫,也向朋友們借錢應急。而寄賣在萬盛園藝術商店的兩張作品始終沒有動靜。期間他也拉了一些朋友去看畫,但是都最後都沒有結果。更令他發愁的問題是,小李在宋莊並沒有結交多少朋友,能借到的錢也少得可憐。還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他還能撐多久?

本刊記者從宋莊藝術促進會獲悉,年前還有藝術家實在想不到賣畫的辦法,無奈之下到宋莊藝術促進會用作品去暫時“抵押”以借款,回家過年。

門檻很低,生活成本卻很高

近日宋莊小堡某畫框店老闆娘忍不住對前來配框的一位藝術家發感慨,緣由是有畫家到她家配框,而所配框的作品才賣了80元。和前幾年這裡的一部分作品在拍賣市場被拍到幾千萬以上的作品之間如此“大相徑庭”,頗令這家原來生意火爆的畫框店老闆娘琢磨不明白。

而前段時間在宋莊工作的王瀾寧在《中國證券報·收藏與投資導刊》上專門撰文提醒了,宋莊藝術産能“過剩”的問題,也引發網上一次關於宋莊發展潛在的“失衡”不小的討論。

來宋莊的門檻逐年在加高,而在宋莊生存也不是一樁易事。比如,現在租金一路飆升,最好的工作室近5萬,甚至更高,而加上一年的創作和生活費,如果在不能賣畫的情況下,多數藝術家都處於入不敷出的“吃老本”狀態。

一方面,宋莊房租漲得令藝術家不安。另一方面現在大家都知道賣畫的一個高峰過去了,下一個高峰波段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也有人在網上直接拋出了“宋莊是一個墳墓”聳人耳聞的説法。確實一方面很多沒有準備,只是“慕名而來的藝術家將帶來的生活費花光之後”,就陷入“困境”。

這一切聽上去讓人頗為“擔心”,之前宋莊藝術促進會藝術總監亞日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也坦誠,“藝術家的生存問題是首先要解決的,不能以畫養畫,藝術家突然簽約畫廊而變得富有的現象存在,但不具有普遍性,宋莊的大部分藝術家還是以平常的狀態進行創作,並不能預見到未來將會怎樣。”

宋莊現在還出現較普遍的一個現象,相對離開藝術家的無奈,“候鳥型”生存的藝術家更具現實。據本刊記者實地觀察與訪問,這類型在宋莊租用工作室的比例越來越多,比如南京的一位藝術家在大興空間和另外一個湖北藝術家合租一個工作室,彼此錯開時間來此創作也讓工作室能夠得到更有效的利用,滿足了某種來宋莊安置工作室的“心理需要”同時,一方面降低了成本,另一方面沒有完全辭掉工作也能不至於讓自己受困于宋莊賣畫難的生活處境。此外,現在還出現“週末型”的藝術家,上班時間都在城裏,而只利用週末來工作室。

實際上來宋莊藝術區的藝術家心裏比誰都清楚,真正能夠靠賣畫生活的藝術家不超過5%,問題是在沒有賣畫之前,只不過是每個人都不願意將自己排除在那個比例之外。

運氣總是存在的,堅持也是有回報的。住在藝術工廠區的一位高姓藝術家,06年在他幾乎撐不下去的時候,也迎來了一個金融機構的固定買家,讓他在宋莊的夢得以延續。去年早前時候從老栗手中批到一畝30萬的地,計劃在5-6月份蓋上,包括買地在內的全部開支估計在100萬左右,而這個數目也幾乎將他這些年的積蓄花掉,也讓他今年陡然起了幾分憂慮。這個春節他也不敢回老家,而是“蝸居”在工作室拼命創作為4-5月份的個展做準備。

本來08年下半年開始,宋莊的房租面臨一個下調的機會,可是隨後誰也沒想到,北京朝陽區因土地籌備拆遷周邊的藝術區,而讓08年開始的宋莊藝術家工作室“空巢”現象,到了09年下半年開始藝術家工作室“瞬間”變得越來越難找,租金也就居高不下了。

不是每個藝術家來這裡都能“落地生根”,一種疲於生計的焦慮始終伴隨著這個特殊的群體。年前宋莊藝術家通過網路救助詩人何路的事件,還是讓人感慨與擔心這個弱勢群體的突出問題,比如醫療保障、社會保險、子女上學以及可能的法律援助等等。

據策展人也是藝術家身份的胡月鵬觀察分析認為,70%的藝術家靠家庭支援才得以在宋莊生活與創作,20%會靠自己打工來支撐,10%屬於不穩定,其中有的就靠不停“借款”硬扛著。

離開宋莊是他們不能不做的選擇。那天和小朔聚餐的還有2008年從拉薩來宋莊的蔣勇,他正在托藝術家朋友幫他轉租租期10年的糖廠藝術區工作室,他計劃先回拉薩,然後再去麗江尋找合適自己的藝術夢……

就在小朔和蔣勇做離開宋莊做最後的打包工作時,宋莊藝術促進會前臺工作人員許亮告訴本刊記者,現在每天他都要接待20多位從外地來宋莊的藝術家仔細“打聽”宋莊工作室出租的相關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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