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瑰麗的 千年“交響樂隊”

吹排簫者   馮暉墓的墓口

翩翩舞者

“致辭者”之二

　　中國古代音樂藝術早已為世人所知，並以其悠久璀璨的獨特魅力，享譽世界藝術之林，令無數人陶醉。但數千年前，我國古代真實的“交響樂隊”究竟是什麼樣子？樂師怎樣裝束，樂器如何豐富，演奏者們有著怎樣生動精彩的表情和動作？樂隊又是怎樣組合的？近日，在陜西馮暉墓的壁畫中，筆者目睹了這組保存完好、並且精美絕倫的千年古樂隊。

馮暉是五代（西元10世紀）時期重要的歷史人物之一，長期掌控北方的朔方軍，官至將軍。他生前享有特權，而這種特權，也反映在他的地下墓葬中。這支沉睡千年的“交響樂隊”，正是誕生於此。

在陜西彬縣的前家嘴村，專家見到了馮暉墓。它沿襲了唐代以山為陵的形制，四面環山。內部結構複雜，是一座大型的多墓室墓葬。墓室、甬道裏佈滿了壁畫和彩繪雕磚，規模之巨、陪葬品之豐富罕見，遠遠超過了墓主人的地位等級，僭越了當時定制，生動展示了馮暉生前驕奢淫逸的生活，呈現出了當時一個完整的莊園家居圖景。

除精美壁畫外，馮暉墓最珍貴的“藝術寶藏”就是甬道兩側的“千年樂隊”彩繪浮雕磚。這組50余塊的彩繪浮雕磚位於墓道的東西兩壁上，刻畫了28名男女藝人，分兩組演奏音樂的盛大場面，氣氛熱烈，線條流暢，人物神情惟妙惟肖。演奏者的樂器種類繁多，經專家研究確認的樂器有方響、箜篌、拍板、腰鼓、琵琶、答臘鼓、笙、笛等，堪稱一支演奏散樂的樂隊。男性演奏者皆身體微微右傾，女方演奏者皆身體微微左傾，彼此相互照應，在指揮（當時稱‘致辭者’）協調下，與舞蹈者進行著緊張而默契的配合，儼然一場別開生面的地下音樂會。

這組彩繪浮雕磚裏，墓室東西走向的通道北端處磚雕上的人物，是樂舞隊伍中的“致辭者”，也就是現代樂隊的指揮。在唐代，“致辭者”多為徒手形象，有的是由樂舞隊員替代。而宋代，“致辭者”則變成了手執竹竿，一面指揮，一面還用竹竿作道具，指揮樂舞者上場、下場。這座墓葬中的“致辭者”，是我國藝術史上首次出現的“樂舞指揮”的具體形象：手持竹竿進行指揮，面部神情生動而陶醉。中國古代音樂藝術早已為世人所知，但今人能從該墓壁畫中親眼看到指揮的形象，不由讓人感慨萬千。這裡“樂隊指揮”的出現，也打破了交響樂隊指揮由西方國家産生的謬論。

此外，20多個樂舞者的形象，也是“千年樂隊”的精彩組成部分。這些磚雕生動再現了男女樂舞隊演奏的熱鬧場面：舞蹈者翩翩起舞，吹奏者全神貫注，各具神態。樂隊裏共有舞者六人，演奏者二十二人，所配置的樂器令人大飽眼福：演奏方響、箜篌、拍板、腰鼓、琵琶、答臘鼓、蘆笙、排簫各二人，堪稱配置齊全的男女混合樂隊。而磚雕所刻畫的十一種器樂，剛好與歷史文獻記載的散樂器吻合。這些壁畫顯示，舞者和奏樂者所奏的曲子是相互配合的，那麼由此可以想像，演奏的曲子應是舞曲，即當時的“大曲”。而在當時，“大曲”多為女子演奏，男女混合演奏的非常罕見。由此可見這組“千年樂隊”壁畫的珍貴。

在創作中，古代工匠們將激情傾注進冰冷的磚雕之中，成功塑造了這一宏大壯觀的音樂場面：整組浮雕與壁畫相互輝映，無論是壁畫還是彩繪磚雕，均線條流暢，彩繪濃烈美艷，人物瞬間表情生動而傳神，體態婀娜多姿。人物服飾進行了特別的誇張處理，設計大膽開放：女舞蹈者外罩紅色長袍，或開領較長，豐滿胸部清晰可見。而女扮男裝的舞者，則頭頂軟腳圓翅幞頭，穿圓領長袖紅色袍服，足登黑色高靴。如此穿戴，在古代藝術品中非常罕見，令人大飽眼福。佈局上，這支樂舞隊的排列十分合理，男女演奏者彼此關聯呼應，可謂獨具匠心。特別是在東壁上，還塑造了兩個胡人舞者的形象，造型誇張，舞姿獨特，真實反映了五代流行胡人舞的習俗，不僅是珍貴的藝術品，也是極為重要的音樂舞蹈史實資料。

五代馮暉墓樂舞磚雕的精美刻畫，使千年前的“古代交響樂隊”重現於世，讓人們驚喜不已。五代是中國歷史上承上啟下的重要時期，馮暉墓的壁畫不僅填補了五代考古的重要缺環，而且對古代音樂舞蹈藝術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