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箴
作為畫家,賈又福的創造價值最突出的品格是哪些?我以為:創造態度的執著和真誠。賈又福對藝術有一種宗教徒式的殉道精神。他和“玩”藝術的人截然不同。他全身心地投入藝術,把它當做崇高的事業。在藝術實踐中修煉自己的人品和畫品,力爭在作品中表現真善美的感情,“走在時代的前面,給人們以崇高的精神啟迪” 。他反覆告誡自己,在創作上要“至真至難”。真,即表達真性情、真感受、真認識、真意趣;難,即經過艱苦探索尋得的難能可貴的手法。賈又福不論做人還是為藝,不論人生道路還是藝術道路,都著眼于難處,嚴格要求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他的座右銘是:“在藝術生活和創作的道路上跋涉,敢於想人所不敢想,見人所不能見,得人所不能得,造人所不能造。”他把有至真的感情作為創作過程中的“先主”,並以“苦人所不能苦,練人所不能練”的長期苦功為輔助,來攀登藝術高峰。這苦即表現在深入大自然的過程中所遇到的艱辛困苦,更表現在平素繪畫實踐的磨煉之苦。賈又福潛心在水墨領域磨煉二三十年,方取得今日之成就。
獨創精神。藝術創造中最寶貴的精神是獨創性。這也是近幾十年來,中國水墨畫中最缺少的。尤其在大師面前,常常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滿足於借用大師的技巧和經驗,在畫壇謀一席之地。賈又福是李可染的得意學生,是“李家山水”中的重要一員。他早期以李可染的山水為楷模,追求李家風範。可是這時間很短,主要在學生時代。畢業之後,他在追隨前人和研究自然之間,勇敢、果斷地把研究自然放在第一位。他承繼的主要是老師的創造精神,而老師的技巧、風格,則通過消化、吸收,自然地融合在自己的創造之中。在“李家山水”中,賈又福是最早跳出圈子自立門戶的人。他以驚人的膽識和氣魄衝出古今中外大師的包圍圈,選準突破口,“以抗爭謀生存,以探求謀發展”。他以前人從未深入畫過的太行山為基地,磨煉自己的感情和技巧,鑄造自己的繪畫面貌。
創造新的圖像語言。新的獨特藝術風貌主要體現在圖像語言上,它也是連接作者和讀者的媒介。作者藉以傳達自己的審美觀念和技巧,讀者藉以陶冶自己的感情,提高審美能力。藝術史給我們以啟示:新圖像語言的陌生感和奇特性,必須是來源於現實生活中,有生活依據,才不會流於空泛和表面。在處理這些關係上,賈又福表現出傑出的才智。他創造的新圖像語言集傳統的延續性和創新的開拓性于一身,融形式感和現實體驗于一體。我認為,他的新圖像語言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堅實、奇特、博大、詭譎。堅實是賈又福繪畫造型語言的基礎。在堅實的同時,他追求奇特、博大、詭譎之美。應該説李可染畫的山水也是非常結實、博大和宏偉的。賈又福把這些美學品格加以發展,並加進了奇特、詭譎的因素,創造了新的美學品格。
充足的精神內涵。藝術品的最終價值在於精神內涵,它主要體現在藝術語言中,而水墨山水主要體現在水墨造型之中。在觀念和技法上,賈又福在繼承的基礎上大膽予以突破。他用書法運筆入畫,同時吸收西畫的塊面造型,讓筆墨之美和塊面造型之美相結合而産生異彩。有了筆線美、寫實的造型,再加上巧妙沉著的色調處理,賈又福的山水畫獲得了堅實的立體感,獲得了民族繪畫的風韻和宏偉的氣勢。值得一提的是,在畫面處理上,他還極有意識地加強構成性。在墨的運用上,除了採用老師李可染的積墨、破墨外,他還用潑墨以求更為自由地抒發自己的心境。不論積墨、破墨和潑墨,他都用來表達自己的審美觀,表達堅實、博大、奇特和詭譎之美。在藝術創造中,宏觀與微觀的結合上,在理與情的交融上,在整體氣勢與細部的描繪上,惟賈又福處理得最自然、最恰當,也最精彩。賈又福的山水,是為太行立的紀念碑,為中華民族的宏大精神立的紀念碑。
明月之詩系列之一(國畫) 賈又福
雲開圖(國畫) 賈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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