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濤 巡行 紙本水墨
就文化的當代性而言,水墨藝術的功能與價值始終處在某種比較尷尬的境地,並常常充滿尖銳的爭執和懷疑,但總體上看,大半個二十世紀裏、尤其是80年代以後,歷經幾代的水墨藝術家們,無不希望以通過某種新的藝術建構,來改變中國傳統社會中所形成的那些極度成熟的樣式與趣味,並在觀念內涵上反映為以“水墨的方式”來介入時代文化的渴望和努力。
然而在今天,這種“水墨的慾望”對於年輕的70一代來講,卻成為了更加直接的動因。
遠離了“八五”的思想和歷史語境,新一代的水墨藝術家與前輩們在轉型期裏從事水墨藝術時所自覺擔負的“使命”意識不同,他們更願意把水墨看作為一種純粹的藝術。對於他們來講,水墨的方式,不完全是一種歷史的記憶,而更主要的是表現為某種傳統的媒介在當前的轉化和運用,因而在創造的過程中,他們不必懷有太多的語言和價值角度的顧慮,也因而在文化心理上顯得更加的輕鬆和自由。
然而另一方面,與這個時代裏從事著各種新媒介的同齡藝術家們相比,那些活躍、迅速而又直接觸及當代話題的成果,相反又使得這些具有共同背景經驗的水墨藝術家們感到壓力重重,並常常在困惑之中難以找到藝術化的感覺。於是,在這一代人的身上、在多樣化藝術媒介的誘惑之中、在他們始終不願意放棄水墨的實驗之時,我們才真正看到了那種亟欲進入後現代歷史的“慾望”。
實際上,在所謂“後現代”的境遇中,不僅僅是那些純粹的傳統,即便是那些曾經所謂的先鋒和前衛,也都早已被消解殆盡了,這是資本時代反映于藝術文化而發生的必然變化。在變化之中我們不得不承認:資訊方式、商業圖景、娛樂文化的相互錯綜,全面而又深刻地改變了人們、也包括我們的視覺和思維的習慣,從圖像的製造到圖像的傳播,我們越來越顯得被動。我們所失去的,不僅僅在於圖像的自覺想像能力,而我們所得到的,也多半隻是一些表層的愉悅,於是,“精英”的思想難以為繼,而視覺藝術的含義則急劇地喪失。
70一代的水墨藝術家無一不經學院的教育而成長,並且大多以自己所熟悉的都市生活為藝術表達的範圍。水墨的媒材對於他們來講,或許最初只是一種學業過程之中的被動選擇,但是,他們由熏陶、演練而逐漸走向熟知和喜愛,並在學院的氛圍中形成了拒絕媚俗的傾向,乃至最終將水墨藝術作為了一種體驗生活、藝術、情感、趣味等等內容的自覺性語言。就此而言,新一代的水墨藝術,綜合了多方面的文化和心理因素,它們不僅具有圖像學的意義,同樣,也具有著社會學的價值。
“水墨慾望”只是一個籠統的話語概括,從觀念上理解:水墨的方式,不僅限于一種與文脈有關的繪畫,它更是一種對待藝術的態度,其中,也當然包含了從事這一藝術的創造性狀態。因此,對於70一代的水墨藝術,對於他們的藝術圖像中所呈現出來的視覺特徵及其精神價值,有著完全不同於“八五”的闡釋角度和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