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衛的繪畫都是不同時代社會背景下各種身份人物的卡通化,懸浮在空曠的天空中如鳥一樣飛翔的姿態。畫面簡潔乾淨,人物體形肥碩形象憨態可掬,總是張著大嘴笑露出一排門牙,挺著大肚腩在空中漂浮著,快樂而輕盈,如同一種刻意而又克制的誇張。仔細品味畫面會發現藝術家對人物形象特點的誇張捕捉和表現並不是娛樂大眾的卡通消遣,這種幽默詼諧的圖式實際上是一種反諷,蘊含著對社會觀念的反思。
鄒衛曾就讀于俄羅斯列賓美術學院油畫係,他的繪畫簡潔、和諧,體現出了學院派訓練下所特有的平和、控制畫面的能力。他所畫的天空並不是純粹的藍天,而是色彩單純、空曠簡潔的空間。他的畫初看時輕鬆幽默,形象有些滑稽可笑,作品中的“小人”總是懸浮在幾片厚厚的、虛幻的雲層中,在如此廣博的自然面前一切都顯得渺小而卑微,使躁動與不安也都沉靜下來。他畫面中人物是自在歡快的,但畫面中的這種空蕩的歡樂並不純粹,隱約中流溢的一抹迷惘與黯然的憂傷,飄忽不定而且缺少安定感。畫家所表現的絕不只是一種單純的人物翱翔于天空中的自由歡暢,而是作者在茫茫天際中所展開的沉思和遐想,幻化出許許多多非自然、社會責任的思考。
漂浮在空中的“鳥人”充滿了奇思狂想如做夢一般,他的每一幅作品中的人物都是某個社會身份群體的縮影,將這些社會身份符號化再以輕鬆的方式呈現。而仔細觀察品味畫面中的人物,並不是簡單的卡通形象,人物圓滾的身體讓人想到油頭粉面、惡貫滿盈的社會貪吏從而産生一種罪惡、憎恨感。人物笑容是短暫而虛空的,輕飄在空中圓滾的身體仿佛無法承重隨時要跌入深淵,給人不安和潛藏危機、支離破碎的夢境。
米蘭昆德拉談到生命的承重在於將我們緊緊捆綁於世的各種責任和不斷膨脹的慾望,人們因為樂於享受這種慾望而變得輕快飄飄欲仙,而慾望背後則是生命中無法承受的責任和負擔。
鄒衛作品並不是對社會現象的簡單陳述記載,而是將社會各階層人精神的扭曲用視覺誇張得方式呈現,從承重的角度來看待人在世間扮演的各種角色,人們奮力的用歡聲笑語掩蓋自己身體所不能承受的生活、社會負擔,碩大的身體漂浮在空曠的高空中如同貪婪的慾望所呈現的膨脹狀態充滿了潛在的危機感。畫家用這種形象揭示社會中精神與物質、自由與慾望嚴重失衡的群體,畫面中外表輕快卻荒誕禁錮的種種形象:正在洽談國事的政界要人、握手言和的商界精英、手拿“紅寶書”的革命份子、高舉紅旗的八路軍或是坐在潛艇上垂釣的富人,等等,所有人物都在歡笑幹勁十足地在他的思維中天馬行空,所謂的精英化和大眾化的差別根本就不復存在,社會階層和身份都象徵性的變成漂浮于空中洋洋得意、自以為是QQ版的“小人兒”形象,但畫家內心所要表明的態度卻是明確的,輕鬆幽默的表情與隱藏之下的社會問題形成鮮明的對比,關注的卻是人的信念理想缺失的深刻問題。人內心的異化和變異以及切實的思考人存在的合理性,行為方式的合理性問題。畫面展現的是詼諧中的沉思,耐人尋味。這類不著邊際、戲虐滑稽的場景營造出一種荒誕而簡單輕鬆的氣氛。表面世俗娛樂、卻又暗含著深刻隱喻性的氛圍,人物沉浸在一片莫名其妙的歡騰之中,而這種歡樂卻是虛空、惶恐、無知的,一種精神的逃遁。
畫家所持有的態度不是一味地批判,而是以一種反思、遊戲化的幽默方式智慧敏銳的把握時代精神背後隱藏的問題。他似乎不喜歡那種一本正經、教條似的做法,而是更加輕鬆的調侃的深入時代的內部,反映今天的人與消費社會的關係為我們尋找一種不同於以往的視角。其中的意義讓人想到很多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充滿了社會政治和人性道德的關注。鄒衛從輕鬆幽默的繪畫圖示中反思著當代物質與精神慾望的關係,並用小人兒的卡通形象模糊了人的崇拜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