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家賈方舟
“思想在運作中意識到它的行動本身。走向對象,乃是走向自身。”
喬治·布萊的這段話道出了批評行為的內在真實。批評家評述的雖然是別人的作品,但從這個“別人的作品”中發現的卻是批評家自己。他對作品的評述過程,同時也是他的心靈自由創造的過程,是他的心智和潛能充分發揮的過程。誠然,批評不能離開作品説話,但它也絕不以解釋作品為目的。特別是在現代,批評意識愈來愈成為一種“增殖性”的創造意識。它雖然帶上了更多的主觀色彩,但絕不武斷。現代批評並不謀求唯一真理,也不以揣測作者的原有創作意圖為滿足。它更多地強調的是“我”的理解,而且僅只把這種理解看做是無數個“解”中的一個“解”,它尋求的是多種“理解”的可能性。因此,作品之於批評,只是供批評家思維的材料,而不是註釋的對象。
在現代條件下,已經不大可能産生那種對一切作品擁有解釋權的“全能”批評家。無論他多麼博學多才,也有他無法逾越的“視界”。每一個批評家只能在他熟悉的有限範圍內工作。
如果他以為他手中握著一把可以度量所有藝術的“萬能尺”,那他就難免會受到歷史的嘲弄。任何追求終極真理的企圖和建立絕對權威的嘗試都成為不可能,企圖以一個恒定的批評標準去匡正所有的藝術的時代再不會重現。
關於當代藝術的批評標準問題,實際上是如何確立一個判別不同於傳統藝術的“新藝術”的價值尺度的問題,要想批評“新藝術”,就必須先去了解它藉以産生的觀念和文化背景,而不能像一個普通觀眾那樣在“無知”的情況下先予否定,更不應持黨同伐異的姿態,用此一標準去詆毀另一對象。
批評家應該尊重一切嚴肅的藝術創造,維護藝術業已形成的多元共生的生態環境。因為正是這種多元局面,給了藝術家選擇的權利,為藝術家提供了多種選擇的可能。批評家可以不贊成某種選擇,但卻不應試圖去剝奪這種選擇的權利。
批評家作為“職業觀眾”必須放棄大一統思想,在不同方位上共同創造一種多元並呈的良好局面。因為就藝術而言,多元格局是一種健康的生存狀態,就藝術家而言,多元格局是一種適宜的生存環境。這種多元共存的局面之所以值得提倡,就因為它是一個敞開的文化空間,就因為它為多種藝術語境和個人話語提供了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