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狀中國城市雕塑,除了他人風格標簽顯明,早有定評的作品之外,還有兩類:一類是韓美林的城市雕塑;一類是非韓美林的城市雕塑。不同於業界一般印象的城市雕塑,屬於前一類。
韓美林的城市雕塑,自有其被特別看待的比重和份量,足以構成中國現狀城市雕塑的形態相對。大約20年前,我作為《雕塑》雜誌記者採訪韓美林,整理髮表了他對現代中國城市雕塑的尖銳評論。他很不屑地談到那類在街頭看書和玩鴿子的少女雕像,發表了對影響中國現代城市雕塑的法、蘇美術體系的微詞,又對雕塑不該排斥二維的主張自我辯護。該文在雕塑界引起振蕩。這是一個從業者對一個業態的挑戰,一種雕塑學術體系與另一種體系的對稱。有人指韓美林在三維立體空間中搞二維,是外行,韓美林則引畢加索、馬蒂斯、考爾德、內梅爾森等等“同黨”的“二維”經典來反詰。一劍封喉,雕塑界失語,韓美林這一類的雕塑與那一類的雕塑形成均勢,和諧二十餘年。從此,業界意識到,確乎存在著另一類雕塑的現象和力量。
一、城市雕塑是韓美林藝術的一類原創呈現
作為一位高産藝術家,韓美林的藝術成果豐碩,論産量,同行難與比肩。他的城市雕塑如同其他收成,第一性徵在於原創,而又與其他藝術家的城市雕塑特徵相斥。這一類雕塑,具有十分個人化的原創性,找不出先於他的相似與相同,若之後出現這種相似和相同,就一定會被他的招牌效應吞併。這可以解讀為一種原創指標,顯示韓美林的風格和語言,是排他的也是唯一的。這原創性的背後,是其美學主張的體系化和專屬化。
“原創”,由幾個要素所支援:一是韓美林的性格和經歷,特殊的成長和蛻變,決定了韓美林不可複製的個人來路和出口,也決定了他邊沿清晰的美學趣味和價值觀。魯迅之為魯迅,可從一個小指標上檢驗——你挑出《魯迅全集》中任何三行字,就會發現他只能是魯迅的語言。韓美林的作品也是如此,哪怕僅抽取其中的一個局部,讀者和觀者也會認得它出自韓美林。二是,韓美林特殊的知識結構支援了他的原創性。他善繪畫、書法、陶藝、藝術設計,還是中國作家協會的會員。凡是人工視覺美的行為,他幾乎都有涉獵,而且都從基本的形式源頭出發,即不起步在同代同行藝術探索成果的基礎上,不太倚重平行的學習。把發生點前移的藝術創作習慣,為自己帶來樂趣,也易於逃開思維定勢。綜合嫁接的知識結構,韓美林跨界而突破,創作每每具有初始性、新面貌。與他獨特的風格相對比較,這一點十分突出。韓美林為藝從不循規蹈矩,不守紀律、不信天條,活力與個性奪“框”而出。他似乎總願意遊弋在各種藝術領地的邊疆,無視制約。因為很新、很另類,很出其不意而別開生面。但見他臨習碑帖,很快自成韓體;搞城市雕塑,開始就我行我素,獨樹一類。
再一個原創的動力,來自於韓美林天性的自由。藝術家無不奢望自由,韓美林的自由度難有人比。他擁有世俗艷羨的地位、名利、社會條件,無需靠雕塑去換取,當然也無需折腰。許許多多城市雕塑同行苦惱的公眾制約和甲方干預,在他這裡都可以勾銷。不能説他的城市雕塑是隨心所欲的,但毋庸質疑,他在城市雕塑同行中最少受外在因素和他人因素掣肘。還有,韓美林完全是為激情和表現衝動而從藝的,情緒的釋放和思想的分泌,乃是他藝術勞作的驅策。原創,才保證他生命不空轉,是韓美林雕塑的常態真實,也是他生理性的需要。大型城市雕塑建造,往往讓原創受損或受傷,唯韓美林的城市雕塑可以感受到原創的完整和鮮明,該是中國現代城市雕塑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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