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新總統佐科·維多多在就職演説中誓言，要把印尼建成海洋強國。僅半個月後，佐科就趕上11月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東亞合作領導人系列會議、G20峰會接踵而來。會議期間的一些關鍵詞屢屢與其發展印尼海洋強國的戰略碰撞並産生共鳴，那就是被中國領導人多次提及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從亞太到東亞的互聯互通、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絲路基金等。這意味著，印尼極有可能成為中國推進“一帶一路”及全球互聯互通建設的重要戰略夥伴。因此，中國需要抓住機會，以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為抓手，推進兩國戰略合作平穩前行並取得實質性成果，從而體現兩個亞洲大國的擔當。該進程可以分五步走，目前已走了三步，還有更關鍵的兩步。
第一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最早在印尼提議
讓我們先從“一帶一路”説起。“一帶”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由習主席于2013年9月出訪中亞最大的國家哈薩克時提出。“一路”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由習主席去年10月出訪東南亞最大的國家印尼時首次提出。“一帶”是從中國向歐亞大陸腹地及西部延展，“一路”是從中國向太平洋和印度洋延展。“一帶”與“一路”對接，形同雄鷹展翅。自此，“一帶一路”迅速由一個框架性的構想演變為最高級的國家戰略。
進入2014年以來，“一帶一路”成為中國新一代領導人統籌內外大局的一個主抓手。相關的頂層設計、戰略規劃、項目設計、內外協調等，推進落實、全面展開。11月4日，“一帶一路”的推進達至頂層設計的高點。習近平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八次會議中強調，加快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發起建立亞投行和設立絲路基金。
第二步，中國版的全球互聯互通戰略涵蓋印尼
2014年北京APEC會議期間，與“一帶一路”密切相關、由中國推動的多個地區層面的有關互聯互通建設的會議依次亮相。11月的東亞峰會、10+3會議、10+1會議以及G20峰會上，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也都是“關鍵詞”。
中國身體力行的全球互聯互通戰略幾乎已通盤而出，印尼自在其中。未來5～10年，全球互聯互通將進入中國驅動、中國貢獻公共産品的階段。過去，中國是全球互聯互通的受益者。國之大者，為地區與全球謀。如今，中國積聚了巨大能量，開始整合創新各種發展手段，合理配置、主動設計、共同推進；同時也需要尋求志同道合的戰略夥伴。
第三步，中國與印尼實現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對接
印尼作為亞太與印太之間最大的東南亞國家，應該是中國推進全球互聯互通的天然戰略夥伴。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起自印尼前總統蘇西洛，而真正的推進建設還要靠新任總統佐科。
2014年11月9日，習近平主席會見佐科時指出，“佐科總統提出的建設海洋強國理念和我提出的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高度契合，我們雙方可以對接發展戰略，推進基礎設施建設、農業、金融、核能等領域合作，充分發揮海上和航太合作機製作用，推動兩國合作上天入海。”佐科回應説，“雙方要以海上和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為重點，帶動兩國整體合作。印尼支援成立亞投行，希望早日加入。”
這段對話透出的資訊是，兩國最高領導人心領神會，完成了默契的戰略對接。尤其是，佐科打破了國際輿論對印尼是否支援亞投行建設的猜疑。10月24日，也就是佐科就職總統的第四天，亞投行備忘錄簽署儀式在北京舉行，21個意向創始成員國的代表簽署了備忘錄，共同決定成立亞投行。中國財政部部長樓繼偉表示，這標誌著亞投行籌建工作即將進入新階段。但敏感的國際媒體注意到，印尼並不在其中。印尼官方給出的理由是忙於新舊政府換屆。不少人猜測，亞投行是習主席去年在印尼提出的，蘇西洛總統並不反對，難道佐科總理不認賬了?因此，佐科對習主席的上述表態有力澄清了外界誤會。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但萬事開頭難。從絲綢之路的千年曆史興衰來看，成敗與否取決於如下因素：一則各方要有共同的意願，不互相拆臺。二來和平則興，戰亂則敗。三則成全別人，成就自己。四是具有互惠性，不排他。中國和印尼在正式啟動兩國海上全球互聯互通之初，尤其應該形成共同的理念和行動。
第四步，中國與印尼可將海上全球互聯互通作為共有概念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中國概念，海上強國是印尼的概念。需要提煉出二者的共同本質。習近平指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順應了時代要求和各國加快發展的願望，提供了一個包容性巨大的發展平臺，具有深厚歷史淵源和人文基礎，能夠把快速發展的中國經濟同沿線國家的利益結合起來。要集中力量辦好這件大事，秉持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理念，近睦遠交，使沿線國家對我們更認同、更親近、更支援。”
佐科的海洋強國概念，也含有海外著名的華人歷史學家王賡武先生所強調的意思。王先生説，“我們必須非常努力地使印尼恢復成為海洋國家。海灣、海峽、海洋是我們未來的文明，我們背棄了海洋、海峽與海灣太久了。現在是我們回到海洋強國的時候!在海上取得輝煌是我們祖先提出的口號，如今即將再次迴響。”
而提煉中印尼兩位領導人對話的最大公約數並加以整合，就是——“以海上互聯互通帶動兩國整體發展”。
全球互聯互通是全球化時代的根本特徵。從地緣經濟的角度看，互聯互通可以分為陸上與海上的全球互聯互通。中國在很大程度上是陸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地緣樞紐和主要驅動力。如果中國能與印尼結成海上互聯互通的戰略夥伴關係，則既有利於印尼海洋強國的實現，也有利於中國成為陸海全球互聯互通的樞紐區，從而將亞太經濟圈、歐亞經濟區乃至印太經濟圈結合得更加緊密。
第五步，中國與印尼需要設計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共同行動
海上全球互聯互通是個長線系統工程，規模之巨、技術難度之大、安全形勢之複雜，前無古人。它涉及兩國及其他利益相關方，任何一個項目、一條公路、一個鄉村、一個個人，都會牽一髮而動全局。這就需要兩國加強合作，共同規劃整體的戰略遠景，動態和階段性地進行形勢分析、風險管理和效果評估。同時，雙方還要在現有的地區合作平台中發揮合力，形成一陸一海、一南一北的動力軸，成為撬動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大杠桿。
中國推進絲綢之路的主要政策手段是“五通”，即政策溝通、道路聯通、貿易暢通、貨幣流通、人心相通。這“五通”有些“中西醫結合”的味道：自由貿易協定、貿易便利化等，是精準打擊的西醫方式；優化環境、民心溝通以及基礎建設等，就像更加注重系統互動的中醫方式。針對不同的對象國家，採用不同的手段方式，重視優化整體環境，是典型的系統聯動、辨證施治、再加精確定位。而根據廖建裕先生的總結，佐科的海洋強國具有經濟、政治、軍事等多個維度，佐科強調的是經濟層面，新成立的海事統籌部下屬的四個部門都與經濟有關，但其整體規劃還不夠週全。
中國和印尼可以邊規劃、邊落實、邊調整。事先進行嚴謹的可行性研究、頂層設計等是必需的。但在諸多設計的落實過程中，由於國內外形勢的快速變化，總會出現“計劃趕不上變化”的情況。因此，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建設，是個非常動態、精妙的經濟合作加外交運作的過程。當下中國東盟的海上合作有專門的基金和不少項目，其中一些項目可以自然地轉到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上來。比如，“中國—東盟港口城市合作網路”項目，已獲中國發改委批准，正在推進落實之中。而印尼有24個新舊深海港，需要更新加強以達到國際標準。因此，中國東盟港口城市合作網路項目有可能成為中國印尼海上全球互聯互通的先行示範項目。如果能夠通過即將成立的亞投行進行融資，對這一項目無疑將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海上全球互聯互通，是新時代賦予中國和印尼的偉大歷史機遇。
評 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