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平,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所長
最近,中國社會科學院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佈的全球智庫報告中,中國社科院作為智庫,位列中國第一,世界第三。原因有四:一是規模大,二是歷史長,三是對社會和政府的影響很大,四是它提供給社會包括政府很多人才。中國社會科學院有幾十個研究所,幾十個智庫,有幾十個核心期刊,四個出版社,但我們距離中央最近提出的智庫建設的要求還差得比較遠。
中國的智庫建設,在數量上如雨後春筍。現在大學很多,一些地方大學、偏遠大學,甚至沒有聽説過的大學,都在建國際研究和國內研究智庫。也有很多智庫解決本身的發展,但更多不是以教育為主,而是以研究為主。其次是比較務實的政策導向,這是智庫不同於一般的教學和科研單位的特色。
中國社會科學院有兩個定位,科研和智庫。1977 年,研究院獨立出來就是要改革,如一個經濟所一下子擴張成八個所,規模確實很大。美國同行也羨慕我們,我們很年輕就能夠規劃自己的未來,20年後將成為什麼樣,50年後將會是什麼樣,自己定自己的研究規劃、研究題目,這個獨立性比外界想像的大得多。我説的外界還不只是國外,也包括國內。很多年輕人很自覺就要研究什麼東西了,我當所長也不能説他不能研究,不能讓研究者不研究,他自己確定他的研究方向、研究計劃、研究規劃、研究目標,一步一步三年、五年、十年、三十年這麼走。
這就使我想起我們和美國智庫的差距和不同,也不是説誰好誰不好。基辛格先生經常來我們這裡,我們確實也向他學習,他也講中美智庫和思想者的區別。他老説一句話,中國有長遠思維、戰略思維,美國只關注當下、關注現實。有時候,我們也覺得中國缺乏戰略思維,應該向美國的戰略智庫學習。
基辛格舉了幾個例子。第一個例子,1972年他來中國,與毛主席、周總理交談的那些,幾十年下來,中國就是按照當時談的世界眼光、國際格局、發展謀略走下來的。第二個例子,90歲高齡的鄧小平,見到基辛格第一個問題就是,基辛格先生,我向您請教100年之後的世界什麼樣。基辛格就説,他走了那麼多國家,沒有一個90歲的人問他100年以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第三個例子,是我親身經歷的,五角大樓搞戰略規劃的部長説,希望搞長遠一點,不要只顧眼前利益。我當時問,長期是多長。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三天,肯定要考慮今天打仗怎麼辦,明天下午打仗怎麼辦。
我們確實做了很多中長期的研究,其中有些我們不知道哪天才能用得上。
現在智庫內部的管理和機制,我們也正在改變。從“十二五”開始,國家要求我們走科技創新之路,要求整個中國的社會科學搞創新。其一,社科院院士的論資排輩已打破傳統,年輕人一來就能夠決定自己的方向和目標,有時候還要主持項目,做創新。其二,是打破學科界限,跨所甚至跨單位,跟國外機構合作。其三,不再盲目自傲自信,創新之路在加大,研究報告好不好不能自己來説,現在是多種可能、多種考慮、多種不同的學科和研究方案,使我們的研究為政策、為國家服務更加週到穩妥。
最後,下一步我們需要學習的內容,除了大而全,還要小而精,國際研究的東西多是小而精的東西。其次是中心要靈活。
我覺得,中國國家智庫建設應該是多種模式,多種途徑。我們社科院是大而全,大有大的好處,也有大的難處。我身在社科院幾十年,反倒覺得大量小智庫、新智庫、靈活智庫的出現,對於國家建設,包括對我們自己提供的思路都非常好。
(文章節選自《大國智庫》主編 王輝耀 苗綠 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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