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16日,G20首腦峰會在澳大利亞布裏斯班舉行。筆者受邀參加本次G20峰會並參與承辦了其中唯一場預熱峰會,在會場內外充分感受到中國日益提升全球影響力的同時,也深刻地體會到中國智庫的時代責任。在本次G20峰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20國領導人共同聲明》先後宣佈,中國將主辦2016年G20峰會。為此,中國智庫如何在G20平臺上作用於國家形象與大國外交,政府如何創造條件激發智庫的進一步貢獻,都是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2016年G20峰會,是中國繼APEC之後又一次承辦的大型國際政治峰會,將再次展現大國風範。筆者希望能夠透過G20峰會親歷,總結中國智庫的經驗與教訓,以期對未來兩年中國的G20籌辦工作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
G20預熱峰會:中國思想貢獻太少
11月13日-14日,G20峰會前唯一一場主題為“加強全球增長”的預熱峰會(pre-summit conference),由國際商會(ICC)與加拿大、澳大利亞、中國各一家智庫聯合主辦。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是承辦此類峰會的首家中國智庫。這場論壇相當重要,一天半的會議共約20位全球演講者,包括經合組織(OECD)秘書長安赫爾•古裏亞、國際商會(ICC)主席麥格勞、土耳其總理達烏特奧盧等重量級嘉賓,主辦方澳大利亞、日本、英國、美國等多名重量級官員或學者也到場傾聽看法。可見,各國均很重視這場會議。
相比之下,中國的聲音與力量卻少得多。除了由我院代表團四位演講嘉賓(前中國銀行副行長、ICC執行理事、人大重陽高級研究員張燕玲、中國人民大學財金學院副院長趙錫軍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人大重陽高級研究員龐中英以及筆者本人)外,在場的中國官員、學者或相關人士相當少。
事實上,中國官方未嘗不知這場會議的議程,因為當天晚宴約600人參加,就是由中國某國企獨家贊助,該國企從國內還派出副總裁級別的領導到場致辭,從北京派遣了數十位代表參加晚宴。晚宴上,澳大利亞內閣成員、州長、市長悉數出席,可謂中國出價不菲。但正如一位通曉中國國情的加拿大學者在席間與學者耳語:其實國際社會更希望能夠與中國人交流思想,當然,中國人很有錢,願意多出錢,國際社會也很樂意,只是思想的營養更高。
聽到這段話時,筆者汗顏。這些年中國政府和企業的腰包鼓起來,但形象卻漸漸“土豪化”。讓國際社會看重的,是中國人的錢,這是中國人的一種驕傲,卻又是中國人的另一悲哀。中國參與世界的建設,不只是錢,更應是思想。國際社會希望得到的,不只是中國人的錢,更是中國人的思想。
在15-16日,G20峰會唯一能讓非官方代表團的人員進入的媒體中心,這種中國思想的欠缺感同樣存在。在能容納上千的大會場,各國記者、學者、社會活動人士均相當活躍,尤其是智庫人士,紛紛積極運籌,希望在這個全球20個最重要國家首腦聚會的場合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事實也是這樣,在《20國領導人共同聲明》中還特別感謝了B20(Business 20,20國商務組織)、L20(Labour 20,20國勞工組織)、T20(20國智庫組織)、Y20(Young 20,20國青年組織)等非政府機構。遺憾的是,中國人或機構在這些組織中很難找到代表性的身影。
G20是全球最重要的大國協調機制,是國際金融治理與改革的最關鍵平臺,中國人不能失聲,中國智庫更不能缺席。作為人大重陽的執行負責人,最初筆者想放棄這次承辦邀請,一則考慮到路途遙遠,出國審批程度複雜,二則外事經驗不足,多少有一點怯場,但真正到了G20現場後,發現人大重陽是唯一如此活躍的中國非官方機構,暗暗慶倖又有些後怕:如果我們也沒來的話呢?
G20峰會,中國挑戰已經開始
2014年G20峰會最大懸念就是,土耳其主辦2015年G20峰會後,誰將主辦2016年G20?2011年法國G20峰會後的共同聲明,明確了此後四年的主辦地分別是墨西哥、俄羅斯、澳大利亞與土耳其,其中談到“2015年之後G20的主席國將由輪值地區選舉産生,首先由亞洲小組開始,包括中國、印尼、日本和南韓”。
“2016年主辦G20峰會”的建議最早由中國人民大學校長、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人大重陽金融研究院院長陳雨露教授提出。2013年8月,由中國人民大學主辦、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承辦的“20國智庫研討會”,對金融危機後的國際治理機制進行了深入探討,通過了全球第一份G20智庫共同聲明,提及G20機制面臨的重大挑戰。如何延續這個國際治理機制,需要有一個擁有充分感召力、粘合力的國家敢於擔當延續G20的國際責任。為此,陳雨露教授遞送“建議我主辦G20首腦峰會拓展國家利益”的內參報告,並於2014年4月先後在《人民日報》、《環球時報》刊發文章,闡述G20對世界治理與中國發展的意義。該建議得到了國家領導人的重要批示。
中國是否能成為2016年G20主辦國,日本是最大的競爭對手。根據2011年法國G20峰會後的共同聲明,此後四年的主辦地分別是墨西哥、俄羅斯、澳大利亞與土耳其,其中談到“2015年之後G20的主席國將由輪值地區選舉産生,首先由亞洲小組開始,包括中國、印尼、日本和南韓”。為此,2014年9月,由中國人民大學主辦、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承辦第二屆20國智庫研討會,推出中國首份G20智庫報告,正式建立全球第一個G20智庫合作年會機制,再次通過第二份20國智庫共同聲明,支援2016年中國主辦G20峰會,在全球智庫圈奠定輿論基礎。此次布裏斯班G20峰會後,中國被確認為承辦自2014年APEC會議以來全球領導人盛會的東道國,這也意味著中國人民大學關於“中國積極申辦2016年G20峰會”的智庫建議最終變成了現實。
但是,作為這個進程的參與者,筆者的焦慮一點都不比喜悅更少。G20機制沒有秘書處,實行的“三架馬車”制度,即當年舉辦國與前一屆東道國、後一屆東道國共同承當。這就意味著雖然中國在兩年後才承辦G20峰會,但中國的G20峰會籌備工作已經開始。
在布裏斯班預熱峰會,在筆者演講後的兩個小時,國際政治學教授出身的土耳其總理達烏特奧盧,在同一個講臺上脫稿侃侃而談了70多分鐘,直面目前G20機制出現的諸多困難,談到2015年G20由土耳其主辦將把重心“放在發達國家與新興國家的經濟融合以及關注窮國利益”等諸多要點,內容非常打動人。會後筆者特意上前向他詢問,達烏特奧盧總理透露,土耳其很重視這場會議,已籌備了許多年。那麼,G20的峰會,中國兩年時間的籌備夠嗎?
從這個程度上講,人大重陽連續兩年承辦G20智庫研討會,並牽頭主編的《誰來治理新世界》的G20論文集,以及出版了中國首部G20智庫藍皮書《大金融與綜合增長的世界》是非常好的參考資料,但這些嘗試還遠遠不夠。關於G20的籌備,中國智庫需要做的更多。
辦2016年G20,中國經驗不應只在會務
在澳大利亞主辦的G20會議開始前幾天,中國剛主辦完APEC會議。北京“上善若水”的表演秀、雁棲湖的美景、“APEC藍”都給了世界巨大好感。一到布裏斯班,當地G20工作人員就説,中國人太了不起,我們辦會一直在拼命學習中國,但肯定趕不上北京的水準。果然,當G20峰會第一場首腦午宴是澳式燒烤時,澳大利亞網路上一片吐槽聲。有的説:人家剛在北京吃完精緻國宴,到咱們這兒來就吃燒烤,太寒磣了。但另一方面,G20的內容卻是實實在在的,澳總理阿博特屢屢出現在其他大國及各類矛盾的斡旋位置,澳大利亞的大國形象得到了空前的凸顯。可見,一場成功的會議,不能只在於會務的高超水準,更在於要有實質性的內容,以及獲取國家利益與塑造國家形象的能力。
對於2016年G20峰會,許多國家代表都在表達這樣的期待。南韓國際交流財團副總裁車鬥鉉對筆者説,G20各成員國在尋求真正的經濟合作方式時,關注減輕戰略不信任和猜疑是非常重要的。中國借其獨特性可以成為連接發達國家、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橋梁”。考慮到中國與G20其他亞太成員國(如南韓、日本、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印度)的雙邊經濟關係,中國還可以通過連接該地區國家成為全球合作的“最佳實踐案例”。
來自法國的新佈雷頓森林體系委員會執行董事及創辦人馬克•烏讚表示,美國霸權實力逐漸衰退之後,世界進入了多極化格局,這是一種全新的國際金融格局。這意味著,國際金融關係將不再以美歐為中心,而是包括巴西、印度和中國等新興國家在內的新舊經濟體之間的G20融合格局。然而,正如美國和歐洲之前很難接受日本崛起成為經濟大國一樣,它們對於新興國家的崛起同樣擔憂,但世界開始漸漸適應中國崛起。
從這個角度看,籌辦G20峰會,中國智庫需要出的主意是,抓住G20的機遇,為決策者提供足夠的智力支撐,既借鑒別國經驗,又勇於創新,通過議題設置、成果文件、會議議程等,牢牢把握會議主動權,通過此次辦會過程,增加中國在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等領域的話語權,提升我國際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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