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中英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觀察當今世界政經格局,中國在本次APEC北京會議上高調闡述的有關建立亞太自貿區的主張和“一帶一路”的共同發展願景,究竟對於提升全球資源配置能力有多大作用?如何讓地區夥伴堅定參與中國這一宏大戰略?中國的戰略如何規避經濟和政治風險?要實現目標,還應有哪些更進一步的頂層設計和制度安排?
11月29日,在華夏時報主辦的“華夏思想匯”系列沙龍活動上,諸位研究經濟戰略、外交戰略和企業戰略的知名學者就“中國對外經濟戰略的新佈局”這一主題,進行了深入探討。話題涉及大國關係、地區爭端、中美融合等問題,也涉及更進一步的戰略設計問題。
“華夏思想匯”是由《華夏時報》主辦的高端沙龍系列活動。定期邀請國內知名政經界學者,以權威、高端的視點及時剖析重大經濟現象、探討重要政治經濟理論、解析國際關係及中國對外戰略、直擊與經濟相關的重大社會問題等。
我這些年來的專業領域主要是全球問題,包括世界經濟、世界政治和世界外交,尤其是全球經濟治理。最近幾年,中國的對外關係,包括對外經濟關係,其實一直面對著不太好的形勢,甚至是險惡的局面,我們面對著巨大的艱難的挑戰。許多人忽略了這一點,或者故意視而不見。目前,中國外交,包括對外經濟合作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進展。到底如何評價這些進展?難道是中國對外關係高歌猛進了嗎?難道是中國外交更上層樓了嗎?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也許是因為我們深刻反思,在絕處逢生,在困境中看到了柳暗花明。比如,TPP其實對中國的挑戰仍是巨大的,我們通過在APEC制定FTAAP的路線圖,以及相繼與南韓、澳大利亞的雙邊自貿協定成形,僅僅是對TPP衝擊的初步化解。接下來,我們仍然不能過於樂觀,仍要保持清醒頭腦。
關於所謂“中國版馬歇爾計劃”,我有不同的意見,認為這樣説很不妥。美國的“馬歇爾計劃”是二戰結束後仍然年輕的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的“成名作”,是一個詳細的戰略、政策建議,後來被美國政府和軍方採納。“馬歇爾計劃”是美國二戰之後提出的,具有冷戰背景,為與蘇聯競爭,美國需要先扶植西歐。“馬歇爾計劃”中還包含有多邊戰略,有佈雷頓森林體系,有世界銀行等一系列戰略措施,我們現在還遠遠達不到。
而我們現在的這些以各種基金和開發銀行為名的對外經濟合作計劃,無論在背景、動機、形式、內容、對象等方面還不能稱為“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即使借助“馬歇爾計劃”來形容中國的這些倡議和計劃,幾乎是畫蛇添足的當下版。如果非要如此,這在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上是不可行的,甚至是自殺行為。為此千萬要謹慎。
“一帶一路基金”、“金磚發展銀行”的資金是從何而來的?來自中國經濟的“美元化”,即主要是作為我們的問題,而非成就的所謂天文數字的以美元為主的外匯儲備。
今天的中國也不是昨天的美國。道理就這麼簡單。
分享一下我上個月在澳大利亞布裏斯班參加關於G20峰會的一個國際研討會的情況。在《布裏斯班G20公報》中,包括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美國總統奧巴馬,以及德國總理默克爾等在內的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領導人強調,要“加強全球性的機構或者制度”,這就是該公報第二部分的內容。這是他們在布裏斯班達成的主要成果之一。中國目前的上述對外經濟合作計劃,尤其是“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被外界,尤其是西方解讀為中國挑戰現存的全球制度,尤其是挑戰美國主導的國際經濟和國際金融制度。但這次習主席在G20同意和強調中國也一樣支援加強全球制度,而非弱化全球制度,就很好地回答了中國的對外經濟戰略與全球經濟秩序之間的關係。中國主張改革IMF、加強以WTO為主的全球多邊自貿體制,以及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而在基礎設施方面,中國支援世界銀行搞的“全球基礎設施投資基金”,願意把自己的“一帶一路基金”、“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納入全球計劃中。中國通過G20平臺發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在世界經濟秩序問題上,儘管中國要求改革IMF,儘管中國對外經濟合作有聲有色,但是,中國絕不是另起爐灶去謀求建立以中國為中心的新的世界經濟秩序。這一點是明確的和必須的。
在布裏斯班,我目睹了澳大利亞提名、其他國家(除日本外)都同意中國主辦2016年G20峰會。中國最後爭取到了2016年擔任G20主席國的國際領導機會。G20代表了一種全球大妥協、大合作。不管其合作多麼困難,但確實非常必要,是“最重要的國際經濟合作平臺”。即將主辦G20的中國,更需要全球框架、全球制度,而不是另起爐灶;一個越來越依賴外部世界的中國,更需要全球框架和全球制度的保證。現有的全球框架和全球制度稍加改革,或者得到加強,都符合中國的長遠和深刻利益。
評 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