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來歐洲，是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發蔓延後中國外長的首次出訪。”當地時間8月25日，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在羅馬同義大利外長迪馬約共同會見記者時表示，“義大利是我此行的第一站，展示了中意關係在中國外交中的重要性，也體現了中方對中歐關係的高度重視。”同日，王毅與在外地的義大利總理孔特通電話時重申，中方高度重視中歐關係，願本著相互尊重原則和互不干涉內政精神，同歐方開展溝通交流，樂見意方為此發揮積極作用。
自此，王毅正式開啟為期8天的歐洲5國之行。此後直至9月1日，他還將對荷蘭、挪威、法國、德國進行正式訪問。分析人士認為，選定歐洲為從“雲外交”轉向“面對面”模式中國外長的首次出訪地區，既有中國和歐盟建交45週年之際延續雙方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的合理性，也有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疊加疫情衝擊下，通過“面對面”對話討論中歐核心關注議題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24日曾表示，中方期待此訪能夠與歐洲對外共同發出維護多邊主義、完善全球治理的一致聲音，為世界和平穩定和發展作出更大貢獻。
中方始終把歐洲認定為世界多極化進程中的重要一極
在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國際關係研究室主任趙晨看來，王毅此次訪歐的背景至少可以從兩個維度進行解讀。
一方面，今年是中歐關係的“大年”，5月6日是中國與歐盟建交45週年紀念日。“歐洲本就是今年中國外交佈局中的重點。”趙晨説，如果不是疫情突然為全球活動摁下暫停鍵，中歐雙方本應有多項重大外交議程。年初，中國駐歐盟使團團長張明1月5日曾介紹説，2020年將是中歐合作之年，雙方上半年將在華舉行中國-中東歐國家領導人峰會，下半年德國已提議舉行中國-歐盟“全家福”峰會；雙方還將擇時儘早舉行第二十二次中歐領導人會晤，舉辦高級別戰略對話、經貿高層對話、高級別人文交流機制對話，等等。
但是，這些重要外交議程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疫情的影響。原定於9月在德國舉行的中國-歐盟峰會將另擇時間舉辦。第十輪中歐高級別戰略對話和第二十二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分別在6月9日和22日通過視頻方式舉行，後者既是中方領導人同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等新一屆歐盟領導人的首次正式會晤，也是疫情暴發後中歐之間最高級別的機制性交往。這表示疫情並未影響中歐雙方在特殊時期的正常交流溝通，反而在抗疫合作、經貿合作、科技人文、互聯互通、可持續發展等領域實現了穩步推進。在雙方抗擊疫情均取得有效進展時，中方應邀安排高層出訪，頗有水到渠成之意。
另一方面，長達8天的訪問時長也非常引人關注。這不僅是王毅今年出訪時長之最，即便是在沒有疫情影響的歷年出訪活動中，8天的時間長度也屬罕見。這充分顯示了中國對歐洲及中歐關係的重視程度。
趙晨將歐洲合作夥伴的“重要性”解讀為兩層。
經貿方面，作為世界主要經濟體，目前歐盟已成為中國最大的貿易夥伴、最大的進口來源地、第二大出口市場，中國是歐盟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第一大出口市場，雙方日均貿易額超過10億歐元。疫情期間中歐雙邊經貿更是展示出了強大韌性，尤其是中歐班列在面對疫情挑戰時竟然實現了逆勢增長，不斷刷新運營紀錄。中國國家鐵路集團有限公司數據顯示，上半年，中歐班列累計開行5122列，同比增長36%；6月開行1169列，再創歷史新高。上半年，運送貨物總量達到46.1萬標箱，同比增長41%。中歐班列的逆勢增長，為歐洲抗疫、保障歐洲産業鏈供應鏈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在中國經濟運作恢復常態化後，中歐經貿往來將會更加密切。
政治層面，趙晨強調，中方始終把歐洲認定為世界多極化進程中的重要一極，同時支援歐洲一體化進程和歐盟的發展壯大。中美、中歐和美歐已發展成為當今世界至關重要的三對關係，在中美關係遭到挑戰的背景下，歐洲的西方國家之於區域合作、全球治理和多邊主義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如果歐洲也像美國一樣發動貿易戰和科技戰，經濟全球化將會真正陷入停滯乃至倒退，使世界被推進新冷戰的格局之中。”趙晨説，“中方能否在此時保持同歐洲之間的關係，是影響世界格局的關鍵之舉。”
發展對歐關係，中美“畫風”截然不同
在王毅此次出訪歐洲5國之前，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剛剛離開歐洲不久。觀察人士注意到，兩國外長在歐洲的禮遇大相徑庭。
在8月24日的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發言人趙立堅曾介紹説，王毅此訪受到有關國家的熱烈歡迎，充分體現了雙方對中歐關係的重視。義大利Insideover網站也刊文對中歐建立牢固夥伴關係表示認同。
反觀蓬佩奧，在短短一個月內，這位“反華政客”兩次訪歐，先是在7月下旬到訪英國和丹麥，時隔僅半個月後再次訪歐，去了中東歐的捷克、斯洛維尼亞、奧地利和波蘭四國，其間不斷兜售其“國際反華聯盟”的概念和所謂“清潔網路”計劃，並在5G、經濟和軍事等領域內試圖通過打壓中國、拉攏歐洲各國，進而加強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然而，在宣揚所謂“中國威脅”和散播“政治病毒”的過程中，蓬佩奧頻遭盟友“打臉”，奧地利主流媒體《標準報》一語中的點出，“蓬佩奧此行訪歐就是為了分裂歐洲而來”。
分析人士認為，在德國于7月1日正式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後，蓬佩奧避開了在全球合作抗疫、伊朗核協議、“北溪-2”項目等領域同美國存在分歧的法國和德國，先後從歐洲的西側和東側尋找“薄弱環節”下手，利用歐洲國家的立場差異和利益分歧，試圖挑撥別國與中國關係，並營造出一種美歐聯盟牢固的假像。
這與王毅8月25日在羅馬闡述此次歐洲之行所要傳遞的四大信號形成了鮮明對比。中方此前已多次強調，意識形態偏見和冷戰思維與時代潮流背道而馳。王毅在當天的記者會上應詢表示，他這次歐洲之行是為繼續同歐洲攜手抗疫而來，是為繼續支援歐洲團結發展而來，是為繼續鞏固推動中歐關係而來，是為繼續維護世界和平發展而來。王毅指出，作為全球兩大文明和兩大力量，中方願同歐方加強溝通協作，以聯合國成立75週年為契機，共同維護以多邊主義為基石的現有國際體系，為人類歷史繼續朝著正確方向向前邁進作出應有貢獻。
正因為如此，義大利、法國和德國三大歐洲主要國家均在王毅此訪的國家名單之中。趙晨認為，中方希望通過與歐洲主要大國領導人的面對面溝通，糾正和駁斥蓬佩奧的錯誤言論和無恥言行，用事實來捍衛中歐關係發展的良好機遇。特別是，相比于蓬佩奧一廂情願地利用所謂安全議題“圍堵中國”卻毫無收穫，王毅在與義大利外長迪馬約舉行會談的當天就簽署了兩項新的貿易協議。一是義大利天然氣運營商Snam將為國家管網集團天然氣傳輸、存儲和再氣化活動的實現、管理及維護提供技術支援。這也是國家管網集團的第一個國際工業合作夥伴協議。二是有關向中國出口“義大利製造”食品的協議。另據路透社報道，迪馬約無視美國先前頻繁發出的“對華警告”，在與王毅的會談中表示堅信中意雙方需要建立更為緊密的關係。他在25日當天還表示，通過上述兩項協議，中意將在“能源和運輸領域進一步加強雙方之間的重要合作夥伴關係”。鋻於義大利是首個簽署“一帶一路”倡議諒解備忘錄的G7國家，今年又是中意建交50週年，王毅指出，這是一個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重要歷史時刻。
中歐存在弱化意識形態紛爭的空間
在同王毅的會談中，迪馬約沒有提及華為問題。聯想到義大利電信運營商巨頭義大利電信7月在義大利和巴西5G核心設備的招標中排除華為的舉動，儘管華為義大利總裁路易吉德維奇斯當時回應表示義大利電信的決定是商業性的，與英國“政治性的決定”不同，但部分外媒仍對迪馬約在華為問題上的回避頗有微詞，借此質疑意中合作的誠意。加上歐盟委員會在2019年3月發佈的《歐中關係戰略展望》中表現出的對中國實力不斷上升和巨大開放機遇面前的複雜心態，在中美競爭加劇、雙方固有意識形態分歧等多重作用下，中歐關係是否值得長遠期待引發的擔憂畢竟可以理解。
不過，各方普遍對此表示樂觀。趙晨在談及此問題時強調，與中美關係現狀不同，中歐雙方的外交溝通渠道依舊順暢，在上述報告提到的歐盟對華三大目標中，深化對華接觸排在首位，歐洲始終希望與中國保持合作，中方對歐洲亦然。
從王毅此次出訪的5個國家看，既覆蓋了南歐、北歐、西歐等不同地域，也體現了歐盟成員國家和非歐盟成員國家的不同代表性。對於荷蘭和挪威在發展中歐關係中扮演的重要角色，趙晨解釋説，作為在歐盟恢復基金計劃中反對任何無償撥款援助的“節儉五國”之一，荷蘭聯同奧地利、丹麥、芬蘭和瑞典，正在成為法德之外歐洲另一重要集團。挪威是第二個承認新中國的西方國家，僅比英國晚一天。中國2004年在挪威斯瓦爾巴群島設立的北極科考“黃河站”，是時至今日中國在北極地區的唯一科考站。如果沒有此次疫情，中國也是挪威三文魚最重要進口國之一。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日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指出，王毅外長此訪歐洲，體現了中國對歐洲外交的整體性考量。在今年的兩會上，王毅在形容中歐關係的發展定位時，用了“真朋友永不言棄”這樣一句歐洲諺語。
著眼于“後疫情時期”，經貿合作始終是中歐關係務實發展的“壓艙石”。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介紹中方期待的外長歐洲行三大目標時，除了共同落實好中歐領導人共識、積極推進雙方重要政治經貿議程，維護多邊主義和世界和平穩定，還希望同歐方就應對疫情、穩定全球産業鏈供應鏈進行合作，進一步探討雙方在數字經濟、綠色經濟等新興領域的合作。在7月21日至24日中歐第31輪投資協定談判中，雙方在公平競爭規則方面的文本議題上取得重大進展，王毅此行必將推動年內完成談判、達成高水準投資協議的目標成為現實，進一步開放市場，實現中歐之間相互成就的正迴圈。
從更長遠目標看，雖然中國政治制度和價值體系有別於歐洲，但雙方應弱化或者模糊意識形態衝突，增強合作共識。雙方存在的分歧不應動搖共同利益佔據的主導地位。
不過，趙晨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也指出，面對西方國家始終無法正確、寬容地面對世界上存在不同意識形態的客觀事實，近期在涉港、涉疆等問題上説三道四，我們也應該針對必要問題採取必要做法，比如在涉港國安立法問題上。
“中歐共識遠大於分歧，合作遠大於競爭。”趙晨認為，“中歐通過多邊合作，將能夠成為新一輪全球化進程的重要推手，避免世界走向新冷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