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力馬扎羅山
來自網路
62名戶外愛好者登頂洛堆峰圓夢雪山。
新華社記者 王沁鷗攝
2019年春節期間,我與幾位學者同仁自發組成登山隊,5天4晚步行近百公里,連續衝頂攀登7小時,終於登頂非洲最高峰、海拔5895米的乞力馬扎羅山烏呼嚕峰。此次登山一路,遇到不少人與事,引發了我關於探險運動與探險精神的新思考。
戶外探險方興未艾
乞力馬扎羅山素有“非洲屋脊”之稱,是非洲最高山。1848年,德國傳教士雷布曼和克拉普夫發現了乞力馬扎羅山。20世紀40年代後,乞力馬扎羅山就有了商業登山路線。半個多世紀前,美國作家海明威的中篇小説《乞力馬扎羅的雪》令此山名聲大躁,全球旅遊者紛紛前往。
目前,每年約有4萬多人攀登該山。在七大洲的最高峰中,乞力馬扎羅山海拔居中,卻是最受歡迎、也是相比之下最易登頂的。不過,即便如此,普通登山者也需至少4天的艱難步行才能登頂。
我與同伴步行4天后,剛到4700米“衝頂”的大本營小憩,就看到一架直升機飛至營地,急救一位出現“高反”腦水腫症狀的歐洲登山者。衝頂時,一位體症非常好的同行者在4900米處出現嚴重“嗜睡”症狀,差點墜崖。
由於登山對攀登者身體素質、心理素質、運動經驗的要求很高,帶有危險性,這一運動在中國還十分小眾,以乞力馬扎羅山為例,目前來此登山的中國人長期穩定在年均300人左右,不及各國攀登總人數的1%。
中國人戶外登山探險的概念是近些年才剛流行起來的。“十年前,當你背一個登山大馱包上公交車,許多人會抱以異樣的目光,以為你是哪個農村來的打工者”。一位中國的登山者感慨道,“只是這些年,登山作為一種健康與積極向上的戶外運動才逐漸被中國社會所熟知。”
的確,從同一海拔營地的休憩者看,絕大多數都是歐美人,日韓登山者也比中國人多。印象深刻的是路上遇見過一支近20人的日本老年登山隊,每人平均70歲左右,每天非常有秩序地集合、就餐、作息,平時步伐穩健,速度雖不快,但最終順利地登上頂峰,引人喝彩。還有一位來自南韓的年輕女孩,獨立、樂觀、有禮貌,在一位非洲協作的幫助下,成功獨自登頂,給同一時刻其他國家的衝頂者留下深刻印象。
新探險時代拉開帷幕
過去半個多世紀,全球14座8000米以上的高峰中,13座都是由歐美登山者首先踏足峰頂,僅有全部在中國境內的希夏邦馬峰(8027米)由於一直未允許國外登山者介入,在1964年由中國登山隊員首登。
二戰以後,隨著東亞經濟的快速發展,日本、南韓人逐漸進入了人類登山探險的行列,代表著亞洲人登山探險精神的覺醒,而中國才僅僅開始。1991年被稱為“登山奧斯卡獎”的“金冰鎬獎”設立,每年對突出的攀登者進行獎勵與表彰。其後,歐美人幾乎囊括了歷年的獎盃,僅有兩三次被日本登山者獲得。
中國人都知道奧運金牌背後的國力競爭,卻忽視了在早期,登山也是奧運項目,其背後是複雜的個人競技、國家精神與國際標準,更集中代表著人類的探險精神。這也正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時,選擇在珠穆朗瑪峰頂傳遞奧運聖火的重要原因。
當前,人類的新探險時代正在拉開帷幕。探險運動既是人類好奇心與生命力的體現,也孕育著挑戰自我、突破極限的可能,彰顯著勇往直前、永不言敗的精神。人類對山峰深淵、浩渺星空、海底奧秘、黑暗洞穴、微毫引力的了解實在太少。要想繼續開闢人類發展的未來航程,需要繼續激勵更多具有探險精神的人們。在這方面,中國人不能再繼續落後於世界太遠了。
多措並舉鼓勵探索創新
2019年春節熱映的科幻片《流浪地球》,講述了中國人如何拯救地球的故事,這令無數國人精神振奮,也反映了中國人對於未來命運與星際探險的好奇與追求。但是,中國社會對探險的認知較少,仍需我們在普及、宣傳與引導上做更多工作。
絕大多數國人仍把“探險”與“冒險”混為一談,甚至有時人們更偏好于冒險,卻不願意探險。比如,真正有技術含量與專業裝備的登山者不多,但爬野山的“驢友”卻非常多。在筆者看來,“探險”與“冒險”都意味著某種未知的風險,但區別在於,前者有把握、有前景、有計劃。
從個人角度看,應倡導人們將包括登山在內的諸多戶外運動作為生活方式。親近大自然,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挑戰自我體能與毅力,不斷燃燒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信心。諸多中國家庭更應重視對下一代的戶外教育與探險實踐,歐美家庭習慣於設“間隔年(gap year)”,讓升學前或畢業後第一年的孩子獨立旅行探險,積累社會經驗,豐富青年人的見識與閱歷,培養生活技能,塑造積極的價值觀,類似的生活方式值得中國社會借鑒。
從機構角度看,創設鼓勵個人在未知領域進行探索的集體氛圍,將支援優秀的中國探險者視為企業的公益範疇,使中國社會成為孕育新時代探險家的大搖籃。社會輿論應該譴責無謂冒險,褒獎探險創舉。
從國家角度看,建議開放更多的政策空間來支援企業、個人有益的探險行為,給予取得重大探險挑戰成果的個體以嘉獎。鼓勵探索常人接觸不到的奧秘與未知領域,形成全民探索創新的精神。
在5895米乞力馬扎羅的山頂,沒有一處商業設施,僅有幾塊木板釘制的海拔標識。我看到數以百計的歐美登山者們前赴後繼,有的拖家帶口,有的獨自前行。他們雖精疲力竭,但充滿著喜悅,為超越自我而喝彩。當時,我也氣喘吁吁,接近體能極限,但仍和幾位同行者相互擁抱、擊掌,興奮地拿出準備好的五星紅旗合影,引來周圍許多人的關注。在自我感慨之餘,我希望有一天,類似戶外探險的場所能出現更多的中國人。
(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院長,絲路學院副院長、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