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1月18日訊(記者 楊少旻)2017年初,美國總統特朗普上臺,中東地緣政治格局變化加劇,特朗普中東新政策對地區局勢和反恐戰爭、敘利亞內戰、阿拉伯國家關係等均産生了深刻影響。2018年,中東局勢將如何演變?又將如何牽動世界全局?為此,中國網記者近日對前中國中東問題特使吳思科先生進行了獨家專訪。以下為採訪實錄:
中國網:2017年,敘利亞危機出現積極變化,“衝突降級區”的建立使部分地區已實現停火,特朗普停止繼續向“溫和反對派”提供武器和訓練,您怎樣分析目前敘利亞局勢及未來走向?
吳思科:的確,2017年敘利亞境內反恐取得重大進展,自2015年俄羅斯加大在敘利亞反恐出兵力度以來,2017年特朗普上臺後為援助拉卡戰役也增大了軍事投入,兩大國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擴大自己在敘利亞的影響力,另一方面也為了打擊“伊斯蘭國”恐怖集團,所以,戰場上的局面得以出現了扭轉。
四個“衝突降級區”實際代表了不同力量在敘利亞的角逐,俄羅斯支援下的敘利亞政府軍控制著主要地區,美國支援下的庫爾德武裝控制著拉卡和幼發拉底河附近地區,沙特等支援的其他反對派控制著靠近伊拉克邊境的地區。
敘利亞政府強調主權不容分割,但就敘利亞目前的狀況來看,不同勢力的存在將會是一個長期的現實。另外,敘利亞政府釋放出一些樂觀資訊,稱敘利亞要轉向重建階段,這包括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例如,修改憲法、籌備大選,這都是未來敘利亞政府需要考慮的問題。
中國網:隨著中東地區進入“後‘伊斯蘭國’時代”,伊拉克、敘利亞及國際社會應怎樣合作,防止“伊斯蘭國”捲土重來?除了軍事力量上的打擊之外,應該在政治、外交、意識形態層面,做出哪些努力來徹底消滅該地區的恐怖勢力?
吳思科:“伊斯蘭國”雖然作為國家的形態被摧毀,但是反恐仍然任重道遠,恐怖勢力將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得以繼續,而這種新的方式可能打擊起來更加複雜、難度更大。
首先,“伊斯蘭國”武裝分子可能潛伏到其他地區,如:西奈半島、利比亞、撒哈拉地區或者阿富汗,也可能加入了敘利亞境內的其他武裝力量。
其次,極端思想的傳播越來越引起各方的關注,比如沙特、埃及都強調從伊斯蘭教的角度“去極端化”。此外,網上反恐也是各國所關注的,這必須通過國際社會的通力合作,尤其是在“後‘伊斯蘭國’時代”。
從根本上消滅恐怖主義是一個長期的大課題,第一是推動地區熱點問題的解決,比如巴勒斯坦問題。這一問題得不到解決,隨之而來的是民族屈辱感,是一個不安定的根源,所以,要想從根本上消除極端思想,巴勒斯坦問題必須得到公正的解決。第二是該地區國家探索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實現社會穩定、發展,改善民生,使極端思想沒有萌生的土壤。
中國網:特朗普上臺後,大幅度調整奧巴馬政府時期的中東政策,並於近日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的首都,啟動將美國駐以色列使館由特拉維夫遷至耶路撒冷,特朗普上臺後一系列舉措對中東局勢帶來哪些影響?
吳思科:特朗普上臺後對奧巴馬時期的中東政策基本上採取了否定的態度,首先體現在對伊朗核協議的全盤否定,重新鞏固奧巴馬時期遭冷淡的地區盟友:沙特和以色列。其次是加大在敘利亞的反恐力度,並增加對庫爾德人的支援力度。第三是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而這一方面是出於在國內拉攏猶太勢力的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對中東目前形勢研判之後得出的結論。目前,巴勒斯坦處於弱勢地位,阿拉伯國家呈現碎片化態勢,難以對美國構成威脅。
特朗普上臺後的幾大措施無疑加劇了該地區的動蕩和碎片化,成為該地區2017年局勢動蕩的最大外來推手,而且這些措施的影響還在不斷延續。
中國網:2017年,沙特為適應歷史潮流,在國內進行自上而下的變革,在國外致力於在大國關係層面進行政策調整,您怎樣評價沙特目前正在經歷的階段?以及沙特的未來走向?
吳思科:2017年沙特發生了一系列大的變化,穆罕默德被立為王儲,成立反腐委員會,外交上與葉門戰爭、與卡達斷交、與伊朗的對峙仍在繼續。
穆罕默德立為王儲是順應沙特的現實情況,沙特王室的“第二代”已經步入暮年,向“第三代”過渡是大勢所趨。薩勒曼國王有半個多世紀的政壇經驗,此前為立儲做了很多的鋪墊,比如讓穆罕默德擔任國防部長,並出臺了改革沙特經濟的“2030願景”,在經濟上要改變完全依賴石油的局面,社會上打破過於僵化的局面,這些都是適應社會轉型的需要,會得到佔比70%的年輕人的擁護。當然也會有一些制約力量,如何處理好這種較量,將會是下一步穆罕默德王儲面臨的問題。
在外交方面,由於沙特提出的條件卡達難以接受,所以兩國的斷交預計會持續一段時間。總之,不論是從內政上還是外交上,對於穆罕默德來説,都是初登政治頂峰的過程,我相信他將會在磨練中逐步找到更加務實更加合適的方向。
中國網: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到目前為止取得了哪些積極的成果?2018年是該倡議提出五週年,請您展望未來將如何走好“一帶一路”新征程?
吳思科:“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之後,該地區國家反應非常積極,一方面是歷史原因,絲綢之路使中國和這一地區擁有共同語言,雙方一直以來有情感上的聯絡,這是很重要的歷史積澱。另一方面是現實原因,中國和該地區國家互補性強,而且該地區自“阿拉伯之春”以來,經過七年的動蕩之後,各國都逐漸意識到,發展跟不上會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不同類型的國家都能夠在“一帶一路”倡議中看到發展機遇,所以態度都比較積極。
當前已有8個中東國家與中國簽訂了共建“一帶一路”合作協議,有7個國家成為亞投行創始成員國。這些國家在探索過程中,都找到了本國的發展戰略規劃和“一帶一路”倡議的對接點,例如中國沙特成立的高級別委員會等。
當然,機遇與挑戰並存。首先是安全問題。該地區熱點問題多,恐怖活動較為頻繁,這對我們是一個很大的風險,所以我們目前積極推動該地區熱點問題的解決,為以後的局勢穩定、雙邊合作做準備。其次是積極處理該地區地緣政治的關係。要讓美國、俄羅斯、歐洲等國了解,“一帶一路”倡議不是一種零和遊戲,不是去搶佔其他國家的利益,而是開放的,是能夠實現利益與共的,不存在排擠哪一方,而是共同把蛋糕做大,這點也是中國未來在外交方面需要付出的努力。除了處理大國間的關係,還要與地區國家、機構增加溝通,增加人文交流,這也是推進“一帶一路”倡議過程中非常重要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