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五月楊梅紅

“怪底吳人不出鄉，楊梅五月薦新嘗”。農曆五月中旬是楊梅成熟採摘季節，好友阿六老家——溫州市文成縣珊溪鎮李夏村盛産楊梅，邀請驢友去品嘗李夏村楊梅的獨特酸甜味兒。  

小時候我們任橋村也有楊梅，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含在嘴裏酸酸的帶點甜。生産隊按人頭分配楊梅，紅的紫的大的小的沒得挑，一籃子楊梅到家，兄弟姐妹一哄而上，三除五下二，沒了。楊梅山離家不遠，現在的老虎山公園就是以前的楊梅山。放學回家，把書包一扔，就去楊梅山，沿著楊梅山邊的石板路來回走，無奈守楊梅山的社員盯得緊，只能遠遠地看著楊梅樹，望“楊”興嘆。偶爾守山人“不注意”，我們翻過圍墻鑽入楊梅樹下，輕手輕腳找楊梅，看到紫的最好，紅的也摘，吃飽了捧在手裏，或者把身上的背心脫下來打個結，當布袋盛楊梅。不久傳來守山社員叫喊聲：“下去下去，吃幾個就行了。”其實他是故意“不注意”讓我們“偷”摘楊梅解解饞的。

6月14日眾驢友從溫州市區出發，駕車走高速，50分鐘抵達李夏村。

乍看李夏村，“U”字形狀，弧形山巒大霧瀰漫，前後溪流依山蜿蜒向東，嘩嘩的泉水緩緩流淌。農田、房舍鑲嵌在山巒、溪流之間，美不勝收。部分富裕了的村民拆除舊舍，沿溪改建成四層高的寬敞磚瓦房，生活條件得到改善，但不忘房前屋後種植瓜果蔬菜，溪邊田角圍養家禽雞鴨。

阿六在溪邊迎接我們，可是天公不作美，此時濛濛細雨，遠處山巒被煙霧籠罩，如霧裏看花若隱若現。阿六擔心雨天路滑，驢友不小心摔倒，請大家到家裏品嘗楊梅。然而驢友們要到大自然呼吸新鮮空氣，去楊梅樹下體驗採摘楊梅的樂趣，於是阿六帶路走向他家的果園。

跨過小溪的矴步橋，首先映入眼簾是茄子、秋葵、長豆等各種蔬菜，和綠油油的水稻。抬頭遠望，是漫山遍野的楊梅樹，縱是“五月楊梅已滿林，初疑一顆值千金”的感覺。一顆顆紅得發黑的楊梅就深藏在這煙霧下山丘裏，滿山飄溢著一股清甜的楊梅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山路彎彎，緩緩向上。

阿六有七個兄弟，他排行第六，所以大家都叫他阿六。九十年代阿六父母在承包山園種植200多棵東魁楊梅，成為家庭主要經濟支柱。隨著父母年事漸高，兄弟七人外出創業，果園缺少管理，果小量少基本荒廢。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前年大哥退休，騰出時間管理楊梅。他對老樹進行修剪，把人手夠不到的樹枝鋸掉，以免摘楊梅不小心摔倒，把枯死的楊梅樹挖掉補種，又施肥又打蟲，精心呵護。加上山園泥土肥沃，氣溫暖和，光照、雨量充足，所以今年楊梅結果多，個頭大，肉質飽滿，個個色澤光鮮，晶瑩剔透。

山丘地勢平緩，拾級而上10分鐘到達果園。大傢夥來到楊梅樹旁，搜索個頭大烏黑髮亮的楊梅品嘗。驢友A看到一棵樹榦粗壯，枝葉茂盛，挂果多的楊梅樹，驚訝道：“哇塞，這個楊梅真大，比乒乓球還大，紫的發亮，你們快過來看。”驢友B説：“天哪，這棵樹楊梅真多，葡萄似的一串又一串。”阿六家的楊梅，八分清甜二分酸，我摘一個楊梅放在嘴裏，輕輕地咬下，那紫紅的果肉瞬間成為果汁，一股酸甜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讓人神清氣爽，食欲大增。驢友們吃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盛讚楊梅好吃。

楊梅成熟在悶熱難耐的梅雨季節，果期又如此短，所以顯得彌足珍貴。也正是有了楊梅，才多了份期盼，多了份美好。

雨越來越大，雨傘擋不住飛舞的雨水，許多驢友臉上挂滿水滴，褲管被淋濕，於是過把癮的驢友告別楊梅樹，慢慢下山。

下山路上瞧見一對果農夫婦穿著薄膜雨衣，戴著斗笠，踮起腳尖在一顆一顆採摘楊梅。我們做客的時間沒得選，才冒雨到山上體驗、采風，本地人為何雨天摘楊梅，難道不怕被雨水打濕，難道不怕泥土打滑嗎？反正差不多到山腳了，就過去看看他們是如何採摘楊梅的。

果農所在位置看似就在眼前，可是過去卻不容易，這裡山園陡峭，上下爿山園落差一米多，雨天山坡潤滑直線行走艱難，只好按照“Z”字型穿過雜草荊棘，向果農靠近。

果農夫婦見我過去，招呼我品嘗他們樹上楊梅。我也不客氣摘了一顆，然後問他們為什麼下這麼大的雨，還要摘楊梅？老農無可奈何地説不摘不行，連續幾天下雨楊梅快要爛了。他還説下雨天楊梅水分多，賣不上好價錢，但畢竟能賣幾塊錢，種地人靠天吃飯，沒有辦法。我説現在楊梅個頭大，産量高，收入不錯吧？可他説楊梅收入一年不如一年，九十年代東魁楊梅賣10元一斤，現在賣15元左右一斤，看是漲價，但與物價上漲速度相比實是貶值了。

我聽了心酸。我知道楊梅是時令水果，成熟的楊梅時間久了會自動掉落，就算殘存在樹上也會霉爛。天氣預報近十天都是下雨天氣，不冒雨採摘就顆粒無收了。還有楊梅不像蘋果香梨，很難保鮮，當天摘的楊梅顏色鮮艷，第二天次之，過後就會變色生蟲腐爛。雖然説楊梅可以泡酒，曬楊梅幹，做蜜餞，但那畢竟是少數，一般楊梅不能及時出售，就只能眼巴巴看著腐敗變質。

只見農婦左手持鉤，把高枝鉤下來右手採摘，摘了幾個要蹲下放在邊上的楊梅籃裏，農夫把籃子挂在樹枝上，一手拉樹枝，一手在摘楊梅，採摘過程費時又辛苦。

轉身時看到滿地的楊梅，它們是被雨水沖刷自然掉落的，也有採摘時抖動樹枝掉落的，有的已腐爛，有的果肉變形，看著肉痛，卻也無可奈何。

現在某些地方為了楊梅提早時間上市，採取大棚種植，不受惡劣天氣影響。如果有那麼一個巨大的棚，罩住整個楊梅山園，那該有多好啊！

看到餐桌上顆顆飽滿晶瑩的楊梅，聯想果農夫婦採摘楊梅的辛勞，讓人更加領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諦。

但願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徐曉海，筆名：遊山水，文學愛好者，公安機關幹部。（徐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