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這裡出了一個金融家族

翻開溫州古城老地圖，信河貫穿南北，猶如古城的脊梁骨，眾多巷弄橫亙兩側，撐起了這座千年鬥城的半壁江山。

“推動千年鬥城傳承復興”，被寫進今年溫州市兩會報告中。近日，慶年坊歷史文化街區改造提升工作已經啟動。

慶年坊歷史文化街區以蛟翔巷、石坦巷、裏瑞巷、書堂巷等為代表，曾是古城中最為宜居之處，有著悠久而深厚的文化底蘊。這一帶，流傳著老溫州最津津樂道的“七十二半巷”傳説。

信河街一帶，是溫州古城格局中“西居”之所在。千百年來，這裡名園遍佈，多少世家大族在此聚居繁衍。

信河街西側、松臺山北麓，有張府基、三牌坊、大士門、粧樓下等街巷，相傳這一帶是明代內閣首輔張璁府第：三牌坊是豎著三座牌坊的進第大道；大士門即大學士府前大門；進門後的正宅在府第坍塌後曾為一片空地，便被稱作張府基；粧樓下則是張氏女眷住所。晚清時期，舊時“甲第巍峨，氣象赫奕”的大學士府，已然屋宇傾頹，院落盡成街道。

清末民初，大士門張府基上建起了一座名為“汪慎修堂”的大宅院，俗稱“汪家大宅”。大宅為三進五間二層樓，左右有廂間，後院有花園。近代溫州著名的金融家族汪氏家族，就聚居於此。溫州第一家真正的錢莊、也是經營時間最長的錢莊——厚康錢莊，溫州人自辦的第一家銀行——甌海實業銀行，民國交通銀行溫州支行等，都與汪氏家族有關。

汪晨笙：溫州近代金融業開拓者之一

汪氏家族進入金融業，從厚康錢莊的創辦人汪晨笙開始。

舊時，溫州小南門頭有家名為“汪永順”的船店，船店主要經營租船、修船、造船業務。店主汪殿欽的祖先約于清道光年間為避戰亂，由安徽遷徙至溫州。

汪晨笙（1863—1933）是汪殿欽的長子，十多歲時便被送到寶通錢莊當學徒。1896年，在父親的支援下，汪晨笙邀集林楚雄、張子樂、朱眉山、沈壽煥等人，在小南門創設厚康錢莊。汪晨笙自任經理，長子汪惺良當學徒。

在銀行之前，錢莊是近代溫州金融業的主體。錢莊約在明末清初開始出現，最初業務主要是銀錢兌換，後來逐漸增加存款、貸款和匯兌等業務，是舊時經營貨幣信用業務的金融機構。鴉片戰爭以後，錢莊成為我國近代金融機構的重要組成部分。20世紀20年代，錢莊與溫州民族工業發展相得益彰，一度躍居“百業之首”。直到1942年，溫州錢莊的數量和資本總額，還是銀行的3倍以上。

厚康錢莊被業界稱為溫州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錢莊。據史料記載，厚康錢莊經營中，除了歷年費用、股息及每3年分配紅利外，凈盈利20萬餘元，折合黃金約3千兩，利潤積累達百倍以上。厚康錢莊的成功引來眾多後來人跟進，帶動溫州錢莊行業風行一時。汪晨笙一躍成為溫州錢業界巨子、錢業公會主持人。

從1896年開業至1950年結束，厚康錢莊經營歷史長達55年，是溫州錢莊業中經營時間最長的一家。

汪晨笙還投資了永灃、涵昌錢莊，與次子汪惺時一起主持籌備溫州人自辦的第一家銀行——甌海實業銀行。也正因為此，汪晨笙被譽為溫州近代金融業開拓者之一。

汪晨笙之弟汪仲笙也進入金融業，創辦了善康錢莊，還是永灃錢莊的大股東。

汪氏第二代：金融人才輩出

厚康錢莊成功後，汪晨笙將長子汪惺良提拔為協理，扶持他主持錢莊業務，並果斷買下其他幾位股東股權，使厚康完全成為由汪家獨自經營的錢莊。

汪惺良為人謹慎細心，精通錢莊各項業務，又對溫州工商界情況瞭如指掌，到上世紀二十年代末期，汪晨笙便不再過問業務。厚康錢莊在第二代汪惺良的精心經營下，實力更加強盛。汪惺良還在普華電氣公司任常董兼總稽核。

次子汪惺時是汪氏二代中最有作為的一個。他好學強記，在錢莊當學徒時就邊學生意，邊上藝文學校補習。汪晨笙一開始希望他繼承父業，不允許其到外地讀書，汪惺時卻偷逃至上海，考上神州法政專門學校。大學期間，汪惺時結識了著名銀行家張嘉璈，並深受其賞識。張嘉璈執掌中國銀行20餘年，後來擔任過中央銀行總裁，國民政府鐵道部部長、交通部部長等職。汪惺時經他介紹，到東北哈爾濱中國銀行工作。

此後，汪惺時又在上海華商證券所任會計主任，1922年回溫。他是當時溫州唯一有當局頒發證書的會計師，在會計業務方面聲譽極高，常受法院委託，去清查捲入官司的經濟案件。汪惺時還是溫州中國國貨公司的股東，並被推選為公司的監察人。

1923年，汪晨笙、汪惺時父子主持籌辦溫州人自辦的第一家銀行——甌海實業銀行。汪惺時追憶創業的情景寫道：“這時，浙江興業銀行上海行經理徐寄庼約我到該行工作，而黃溯初卻極力勸我回溫州創辦一個溫州人自辦的銀行。經約同黃溯初、徐寄庼、張雲雷、周守良諸人會商，均贊成此舉。”

1923年3月該行正式開業，一開始租在小南門小高橋下原霞浦會館舊址。開業當天存款就達數萬元，為溫州企業的興辦提供了豐富的融資渠道。隨著業務擴大，銀行在府前街義倉前租地建造新式房屋3間；1934年，又在府前街鐘樓下建造3層大樓。業務興盛時，該行還在台州海門鎮設立分行，在雁蕩山開設雁蕩旅社。1947年3月成立上海分行，業務重心轉移上海；1950年歇業。

汪家三子汪雪懷也在金融業頗有建樹，曾任過厚康錢莊經理、交通銀行匯兌、吉祥布店經理、國貨公司經理等職。汪雪懷能詩善畫，書法尤佳，與朱聲周、梅冷生、王希逸、陳仲武、邵度等人交往密切。他曾與鄒韜奮、徐伯聽、陳其襄等人共同在上海生活書店謀事。生活書店在上海設有合眾進出口公司、美生印刷公司、通惠印書店等，汪雪懷均有投資，並擔任董監事之職。

1934年，汪惺良、汪惺時、汪雪懷三兄弟，在五馬街創辦交通銀行溫州支行，汪惺時出任經理。溫州交通銀行積極投資于溫州中國國貨公司，推動溫州地區實業發展。該行經營有方、管理有序，發展很快，贏得了省交通銀行上司的讚譽。

熱心公益、投資民族工業

汪氏家族不但在金融業有所建樹，還非常熱心地方公益。他們還積極投資民族工業，出力和投資普華電燈公司、溫州電話公司等。

汪晨笙是當時著名的慈善家。他是溫州民間慈善機構協濟善堂的發起人之一。協濟善堂以“協力共濟、同襄善舉”為名，推選出資及熱心公益者十余人組成董事會，共同主持。汪晨笙先後任總董約有十年時間。

1923年秋，溫州工商界開明人士蔡冠夫、陶履臣、陳子明等人牽頭組建了以“施醫施藥救濟貧民者”為宗旨的醫療慈善機構，並承諾無力負擔醫藥費的患者，無論就診、出診施醫給藥，不收分文。據1934年“普安十週年徵信錄”所載：十年間，汪家以汪慎修堂、汪晨笙、汪仲笙、汪惺時以及厚康錢莊、善康錢莊和甌海實業銀行等名義，捐助緣金達兩萬五千余銀元。

汪晨笙還是甌海醫院（溫醫大附一院前身）董事會成員。1933年1月，甌海醫院因維持困難，一度由協濟善堂接辦。1933年1月11日《溫州新報》報道説，協濟善堂“開會討論，准予接收，所有該院虧空款8000余元，由協濟善堂負責清償，聞該堂已推董事楊雨農、汪晨笙、戴綬先、林桂生前往接收矣”。協濟善堂撥出鉅額資金擴充病房，添置病床及各種設備，並邀請在上海任醫生的顧耕梅帶上海西醫師與助産士等人來溫，為甌海醫院的穩步發展做出了貢獻。

據汪氏後人回憶，汪宅裏有不少弘一法師和豐子愷的書畫作品。汪晨笙與慶福寺主持寂山和尚是多年摯友，曾出鉅資重修慶福寺。其間正值弘一法師駐錫慶福寺。弘一法師出謀劃策，並題寫大殿金匾“極樂莊嚴”，以汪晨笙之父汪殿欽的名義捐贈給慶福寺。金匾現懸挂在江心寺三聖殿正中。汪雪懷經弘一法師介紹，認識豐子愷。

1925年，黃溯初與汪惺時商議，欲在松臺山頂重建永嘉大師塔院。這件事情由汪惺時經手承辦，共支出工料費三千余元。其中，黃溯初資助兩千余元，汪惺時出資三百元、募捐七百元。1931年，永嘉大師塔院建成，有正屋三極，旁附廚房、寢室。（中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