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記丨醉美銀泉村

溫州市永嘉縣銀泉村以一株400多年的“銀杏王”而著名。每到晚秋，清霜打落黃色樹葉，漫天飛舞，宛如下起一場金黃色的雨，灑在大路旁，灑在江水中，灑在農家的庭院裏，灑在村頭的亭子上，在藍天、白雲、青山，江水的襯托下，頗為壯觀。

去年12月初，我來到銀泉村，正值銀杏落葉的時節，這是銀泉村最美的時候，四面八方的遊客，紛紛前來觀賞。小路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有的在江邊戲水，有的在樹下駐足，有的在亭裏小憩，有的手握相機拍照。村民們擺起小攤，出售自家出品的柑橘、瓜果、蔬菜等農産品，鄰近的商家也紛紛搶佔商機，買衣服的，買百貨的，買食品的，應有盡有，向來平靜的村莊頓時熱鬧起來，就像過節一樣，充滿喜慶的氛圍。

銀泉村位於楠溪江邊，村裏隨時可見用卵石壘砌的圍墻和路面，雖是就地取材，卻古色古香，又不失美觀大方。江上一條長長的碇步橋，雙向而行，連接兩岸。一旁的大石頭上，鐫刻著“銀杏王”三個大字，後邊就是高大挺拔的銀杏樹了。

村頭有一個路亭，一群老年人在談天説地。對面墻壁上有一個牌子，上面張貼著《銀泉古銀杏記》，我擠過去一看，才知道文章是用文言文寫的。開頭一段是：“楠溪古民謠雲：參天喬木幹百載，故家迤邐居其間。此溪山之舊況也。曩者，是域多古木。岡阜墟落，常見顧秀。歲月如斤，人事如斧，斤斧所及，百不遺一，今有司所錄者全縣可百數本，豈不惜哉？銀泉良多古木，今之存者，惟此銀杏，距今凡四百六十餘年矣。”身旁有幾個青年人，一邊看，一邊念，佶屈聱牙，看來遇到文字障礙。於是，我就自告奮勇地給他們講解。他們很耐心地聽我説完，連聲道謝，看到當今的青年人仍對文言文有興趣，我心裏感到欣慰和高興。

銀泉村是陳氏聚居之地，始於南宋，興于元明，發于清代。村裏一些讀書人考取功名，為宦官者不在少數。自古以來，銀泉村喜歡種樹，他們認為，種樹如育人。年復一年，村裏樹林成蔭，環境優雅。村民們自覺保護樹木，蔚然成風。據記載，銀泉曾有許多珍奇之樹，除了銀杏樹外，還有一株“扁枝短毛松”，樹榦需三人合抱，虬枝繁茂，針葉團團，層層疊翠，後來，遭自然災害而消失，村民甚為惋惜。

這株銀杏樹獨立江邊，已經有460多年了。樹根交錯以深固，樹榦聳立而挺秀，枝葉茂密而橫逸，濃蔭蔽日而遠揚，雖歷經滄桑，接受風雨雷電的洗禮，至今仍然鬱鬱蔥蔥，巍然壩上。這確實是一個奇跡。

村民告訴我説，銀杏是一中華夏大地上的最古老的樹種，有雌雄異株,雄花華而不實，雌花長垂果白。銀泉村的屬“雌銀杏”，根系發達,所以，在繁衍時大多聚集在附近,形成一個樹群體系，人們尤為喜愛。

春天到了，樹枝上爆滿了鵝黃色的嫩芽，隨即綻放一樹新葉；夏天，一片片扇形的樹葉變綠了，綠得發亮，綠得出奇，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秋風乍起，葉子慢慢地泛黃，猶如成千上萬隻金色蝴蝶，隨著秋風翩翩起舞；在生命即將隕落的一瞬間，那樣的灑脫、那樣的從容，似乎用盡生命的力氣，釋放著最後的美麗。冬天來臨，銀杏樹挺直枝幹，笑傲寒風，勇鬥冰雪，從不畏懼，像一個挺拔和英武的勇士。

郭沫若先生的《銀杏》一文中寫道：“你這東方的聖者，你這中國人文的有生命的紀念塔，你是只有中國才有的呀！一般人似乎也並不知道。……我是喜歡你，我特別的喜歡你。”他用真摯的感情，優美的文字讚美銀杏樹，不由讓我情思無限，浮想聯翩。

銀杏樹確實步平凡。她是億萬年前，冰川運動後遺留下來的裸子植物，有植物界的“活化石”之稱；她是樹中的長壽者，據説樹齡可達500到3000年；她是中華民族5000年文明的象徵，她是名副其實的“中國樹”。

在中國古代，有許多詩人寫下讚美銀杏的詩。

宋代葛紹體在《晨興書所見 》寫道：“等閒日月任西東，不管霜風著鬢蓬。滿地翻黃銀杏葉，忽驚天地告成功。”詩人看到銀杏樹葉在風中飛舞的姿態，感到秋天的壯麗和豐收的喜悅。

明代劉熠來到一座寺廟，他在《贈古泉上人 》中説：“花深竹石迷過客，露冷蓮塘問遠公。盡日苔階閒不掃，滿園銀杏落秋風。”他讚嘆禪房院落的清靜，更喜歡銀杏葉落，遍地金黃的美景。

清代李善濟在《銀杏歌》：天師洞前有銀杏，羅列青城百八景。玲瓏高出白雲溪，蒼翠橫鋪孤鶴頂。……”琳瓏剔透，映照溪水，翠色連天，恣意鋪展。

在銀杏樹下，我佇立許久，許久，全然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中，彎腰拾起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感到她那沉甸甸的份量。

銀杏具有觀賞的價值。春天萌芽，四月開花，夏日蔥郁，寒冬落葉，不同的時節有不同的色彩，一年四季，風情萬種，始終充滿蓬勃的生命力，給人們帶來美感。

銀杏具有頑強的意志。從遠古到如今，許多物種都隨著自然環境的變異，或銷聲匿跡，或消失絕種，甚至史上最為龐大的動物恐龍也被淘汰，但銀杏樹卻一直存活到今天。任憑狂風暴雨，任憑風刀霜劍，不畏懼，不退縮，這是何等的不容易。

銀杏具有奉獻的精神。銀杏葉片是中成藥的主要原料，銀杏的果實營養豐富，經常食用，既可充饑，可養身，更可以祛病。銀杏的枝幹是優良的材種，可以説，銀杏的全身都是寶，成了老百姓手中的“搖錢樹”。

銀杏具有深刻的寓意。銀杏樹形端直，代表著堅韌的品德與耿直的性格，她的花朵呈球形，且散發出一股迷人的清香，又代表著純真的愛情，她的栽植時間久遠，壽命可達千年，因此銀杏代表著“長壽”。由於人們喜歡銀杏，就把最好的祝福和願望都寄託于銀杏。

這也許是銀泉村的銀杏樹帶給我的思考和啟發吧。

張紹光，溫州市鹿城區人，95年加入浙江作協，主要作品有散文集《美麗並不遙遠》《秋窗流螢》《海外風》，報告文學集《人生風景》，評論集《古詩藝術探勝》《詩林拾翠》，並在《浙江散文》《中國建材報》《海外星雲》等報刊雜誌上發表散文、詩歌、評論150萬字。（張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