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泰順：泰順石上開了花

日前，一場由泰順龜湖鎮組織開展的帶貨直播刷屏當地朋友圈。短短兩個小時，就吸引了9.5萬餘人次觀看。

這是一場飽含詩意與創意的直播，帶貨主播和産品都與往常大為不同——“這是泰順石盆栽，適合擺在辦公室裏，美觀又文氣。”扮演主播角色的龜湖鎮組織委員李欣欣在直播中流利串講，而她口中吆喝的，正是結合草木栽培的泰順“石尚花開”盆栽。

從工藝大師精雕細琢、一石千金的泰順石雕刻、印章，到如今結合適宜栽培、價格親民的泰順石盆景，這一路的變化，不禁引發了人們議論：這究竟是大師刀下精美昂貴的石頭，還是普羅大眾居家辦公可隨處擺放的盆景？

從稻草到黃金的蛻變

泰順龜湖有兩寶，一是銀礦，早已停止開採；二是泰順石。

上世紀70年代，經浙江省第十一地質大隊勘測，泰順葉蠟石5000萬噸，實際儲量1億噸以上，伴生在葉蠟石礦床中的工藝雕刻石料，便是泰順石。

事實上，如今“黃金價”的泰順石在工藝大師技藝加持之前，一度寶石蒙塵，不僅外表粗糲普通，且原料價格低廉。

2011年7月，媒體上一篇《“黃金”為何只賣出稻草價？》的文章，引發了人們對泰順石開發利用的思考，泰順縣也借機打出了“中國第五石”的名號。一時間，泰順石被人們廣泛認知，“龜湖”這個偏遠小鎮，也成為人們關注的熱土。

據介紹，泰順石溫潤似玉、顏色豐富，比較享有聲譽的泰順石主要品種包括了狀元紅、鳳凰黃、牛角凍、彩霞紅、紫藤玉等。而龜湖葉蠟石因品質高、品種全、儲量大、用途廣、易開採等特性，逐漸有了突出的地位和特點，特別是在工藝美術行業的廣泛應用，葉蠟石提升了自身文化內涵，漸漸被文化界人士所認可。

從2011年開始，“泰順石”走上升級轉型之路。泰順縣不斷招引培育泰順石雕人才，引進了國家級大師2人、省大師24人。精心組織“泰智匯”育才系列活動，出臺專項扶持政策，每年安排不少於1000萬元專項扶持資金。同時還建立泰順石文化創意園，建成泰順縣石雕藝術學校、泰順石文化特色街區等。

正是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援，加上大師加持，泰順石的價值很快從稻草價躍升為黃金價。

2016年以來，泰順石雕作品共獲得國際級工藝美術“艾琳獎”等各類獎項1700余項，泰順石雕“亞運紀念章”成功入選杭州亞運會特許商品。目前，全縣泰順石産業相關從業人員達3000余人，45人獲浙江省高技能領軍拔尖人才、最美工匠、玉石雕刻大師、勞模等榮譽稱號，泰順縣也由此獲評“中國石雕小鎮”稱號。

給泰順石全新的利用價值

藝術無價，當泰順石價格隨著大師工藝的注入而水漲船高時，石雕卻陷入了有價無市的困境。採訪中，多位泰順石雕刻師表示，因為不是生活必需品，泰順石雕近年來銷售市場並不景氣。

如何結合當代審美趣味，破解泰順石曲高和寡境遇？龜湖鎮經深入調研，由鎮政府出面成立“石尚花開”共富工坊，通過匯聚人才創意創新，系統開發泰順石與綠植系列産品，讓泰順石通過家居日常擺件走進尋常百姓家。

沿著龜湖老街的石板路往上爬，家家戶戶門前都擺放著花草，飽滿的多肉和綠植長在一塊塊五顏六色的石頭裏，長勢喜人。在泰順石雕刻師的工作室裏，以泰順石為“花盆”的蘭花、多肉盆栽更是不鮮見。

龜湖人叫泰順石作“軟玉”，李欣欣説，大概七八年前，就有石雕散戶用泰順石邊角料做盆景，“石尚花開”的創意正來源於此。

“泰順石精品難尋，有些石頭樣式漂亮，開進去卻有裂，不適合做雕刻、印章，但不代表沒有價值。”在龜湖經營泰順石的“曉葉創客空間”店主葉振途告訴記者，泰順石的自然本色，搭配菖蒲、卷柏、文竹等，雖談不上名貴，卻頗有文氣，自然美感渾然天成。現在，泰順石盆景已經佔到他家泰順石館銷售量的三至五成。

目前，石尚花開共富工坊已與當地十余位泰順石雕刻師達成合作，計劃打造泰順石生活美學設計工作室。由雕刻師將創意概念轉化為創意産品，推出具有東方美學特色的泰順石生活美學産品。工坊則提供梳理、推介服務，牽頭統籌大學生、本土石雕技師、文創客等各類人才資源，定期開展選品、拍攝、發佈、直播，通過線上線下多平臺開展宣傳推介，進一步拓寬泰順石銷售路徑。

找到從高到低的平衡點

從徒有價值，卻難以打開市場規模的陽春白雪，到如今價格親民飛入尋常百姓家，泰順石價格由高到低的轉變，是否意味著“中國第五大名石”的落寞？

“事實上，我們打造石尚花開産品，是為了實現完整的泰順石産業鏈，在高價位與普通價位間找到平衡點，改善泰順石當下單一的市場定位。”李欣欣告訴記者，很多石料本身不具備精細雕刻的條件，但是經過雕刻師與綠植的創意搭配，“廢石”就被賦予新的價值。

當地石雕技師李啟友説，玩高端石頭的人畢竟少數，大多數人不願意為了一塊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泰順石買單。“泰順石市場還不完善，和青田石完整的産業鏈比，我們差距還是比較大。”

同為當地石雕技師的王志榮也表示，當前泰順石産品多以遊客購買為主，動輒幾千上萬元的雕刻、印章，遠不如石尚花開小盆栽受歡迎。

顯然，石尚花開為泰順石困境提供了全新解法：一方面，改變泰順石産品品類單一的現狀，從雕刻擴充至日常生活，原本狹小的市場空間得以拓展；另一方面，富有生活情趣的石景盆栽，幫助泰順石打開了年輕人市場，進而擴寬了銷路。“你告訴年輕人泰順石石質高端、手感溫潤、立意高遠，他們一般不會接受。但如果告訴他小盆栽很漂亮，甚至用一生一‘石’作為賣點，就能引發年輕人的購買興致。”李欣欣説。

泰順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泰順石豐富的原材料儲量，也給了泰順石尚花開盆景無限發展可能。龜湖鎮是兩省、三縣（市）交匯的邊貿集鎮，泰順石可作為遊客伴手禮。龜湖鎮被譽為“世界蠟都”，現已探明葉蠟石實際儲量1億噸以上，而一噸泰順石，就能打磨出上千個小型盆景。

中國四大國石——壽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都面臨資源匱乏的困境，這給了泰順石極大的機遇。正如李欣欣所想，如果有一天“飛入尋常百姓家，成為文人書案一景”，那泰順石從低端到高端的産業鏈就能形成，泰順石也有望依賴這種多元化的發展重煥生機。（潘圓 金瑞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