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愛上這片土地

我愛上了這片土地。

西元422年，這裡來了一位偉大的詩人，他吸收天地之靈氣，盡享自然的饋贈，遊歷山水，寫下幾十首膾炙人口的詩篇。他用“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登池上樓》），寫春天的園林，洋溢著蓬勃的生機；他用“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去郡》)，寫秋天的田野，如同一幅鄉村水墨畫；他用“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寫冬天的風雪，有聲有色，情景交融；他用“雲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登江中孤嶼》），寫江水的澄清，生動傳神，意境高遠；他用“曉霜楓葉丹，夕曛嵐氣陰”（《晚出西射堂》），描繪清晨和傍晚的不同景色，色彩鮮明，令人陶醉……

這片土地就在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楠溪江流域。這位詩人就是時任永嘉郡太守的謝靈運。自從他播下山水詩的種子之後，永嘉便成為南北朝陶弘景，唐代張子容、孟浩然、李白、杜甫，宋代蘇軾、陸游、葉適、徐照，明朝王叔果、潘舜臣，清朝朱彝尊、金簡庵等文人墨客流連忘返的地方，並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名篇佳作。

那年，孟浩然從紹興乘著一隻小船前往永嘉，一路上，一邊欣賞沿途風光，一邊捕捉詩情畫意，到了晚上，被潮水喧嘩聲驚醒，抬頭看見江月西斜，不禁寫詩道：“借問同舟客，何時到永嘉？”（《宿永嘉江寄山陰崔少府國輔》）。這兩句詩廣為傳誦，讓許多人都知道了，就好像現代社會的“廣告語”，永嘉成為中國甚至全世界遊客嚮往的“詩和遠方”。

因此，謝靈運被稱為“中國山水詩”的鼻祖，永嘉被譽為“中國山水詩”的搖籃，李白對謝靈運相當敬佩，曾感嘆“吾人咏歌，獨慚康樂”（《春夜宴桃李園序》）。蘇軾也很羨慕，寫詩道“自言官長如靈運，能使江山似永嘉”（《寄題興州晁太守新開古東池》），恨不得到永嘉郡當一回“太守”。

1600多年過去了，直到今天，這片土地依然保存著桃花源般的氣質，山水如詩，田園如畫，文人薈萃，吟誦不絕。有人説，每當遇見永嘉山水，就會産生一種遁世的心境。

永嘉縣境內有一條柔曲多姿的楠溪江，長約三百多裏，自北往南，流經十多個鄉鎮，然後匯入甌江，注入東海。清澈的江水時而平緩，時而湍急，兩岸形成江灣、淺灘、瀑布和深潭，風光秀麗，美不勝收。

這幾年，踏著謝靈運的足跡，我走了不少村落，看了許多風景，切身感受永嘉之美。

在這片土地上，碧山聳翠，崗巒起伏。據地質專家考證，楠溪江及各支流上游的“凝灰岩”和“流紋岩”，構成火山岩山體，垂直節理和柱狀節理非常發育，從而形成了峰峰相擠、錯落有致的奇異景觀。如大若岩鎮的十二峰、崖下庫等景區奇峰屹立、峭壁如削，還有鶴盛鎮的石桅岩，三面臨水，一面有巨大的山峰拔地而起。每當清晨，群山淹沒在雲霧之中，唯獨石桅岩峰屹立在雲霧之上，如大海裏航船的桅桿，因此得名。

在這片土地上，懸崖瀑布，形態各異。據統計，楠溪江流域具有觀賞價值的瀑布達47處，有形如蓮花的“蓮花瀑”，有聲如鑼聲的“打鑼瀑”，有默默含羞的“含羞瀑”，還有一條奇異的瀑布，當艷陽高照時，上方會出現一道七色彩虹，橫接在溪水兩岸，隨風飄動，猶如仙女織成的彩錦飄落人間，人稱“橫虹瀑”。位於石門臺景區的“九漈”更為獨特。一條溪流從山頂傾瀉而下，跌落懸崖峭壁，穿過崇山峻嶺，昂首高歌，一氣呵成，形成9條形態各異的瀑布。每條瀑布是一道奇觀，每條瀑布是一種風情，可謂天下少有。

在眾多的瀑布中，高達124米的百丈瀑雄踞榜首，在浙江省名列第二。每逢雨季，瀑布飛流直下，如白龍起舞，似駿馬奔騰，在幾十米外觀望，猶感水珠濺濕衣襟。

我去時百丈瀑，正值初夏。拾級而上，山路陡峭，未見其形，先聞其聲。雖然水量不足，仍具有非凡的氣勢。隨即賦詩一首：

水聲駭耳震山巔，

忽見玉龍下九天。

出嶂排雲千堆雪，

淩空吐霧一縷煙。

才驚飛沫融衣濕，

已見墮珠跳水圓。

只待來年雨量足，

雄姿騰踔更無前。

在這片土地上，古村遍佈，歷史悠久。據了解，楠溪江流域的古村落是中國四大民居之一，大大小小的古村有200余座，如同璀璨的珍珠散落在廣袤的土地上，不僅給景區增添了濃厚的人文氣息，也賦予楠溪江豐富的文化內涵，被譽為“中國鄉土文化的史書庫”。

這些古村的形成有其歷史原因。長期以來，中原戰亂，百姓被迫南遷，將中原文化與甌越文化相互融合，民居既保留了北方木構特點，又具有南方建築風格，古樸中見精巧大方，變化中顯靈活多樣，其中以芙蓉、嶼北和蒼坡三個古村最為著名。

芙蓉村始建於唐代末年，為陳姓聚居之地。因村外有三座赤白相間的山峰。形如含苞待放的芙蓉，故得名，整個村莊儼然是一座用卵石壘砌的城堡，村裏有陳氏大宗祠、司馬宅、明倫堂、芙蓉書院等古建築，在中國建築史上具有很高研究價值和欣賞價值。

嶼北村始建於唐代，興于宋代。原為徐氏聚居地。南宋時，吏部尚書汪應辰、汪應龍兩兄弟為躲避秦檜姦黨迫害，從江西玉山遷隱于嶼北。至第五代，徐氏開始遷居至楓林，汪氏一脈日益繁衍。如今，汪姓佔嶼北村人口90%以上。嶼北民居建築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村內至今保留45座較完整的四合院古式建築，古有溪山“小鄒魯”之美譽。

蒼坡村始建於五代後周顯德二年(955年)，始祖李岑為避戰亂，從福建長溪遷居於此，開始營建，南宋淳熙五年(1178年)，九世祖李嵩邀請國師李時日重新規劃，建成以“文房四寶”為主要形象的村落格局，村民全部姓李。這是楠溪江流域耕讀文化最為發達的村落之一。 

在這片土地上，森林茂密，物産豐富。永嘉是溫州第一林業大縣，森林覆蓋率達76.98%，擁有森林公園9家，其中龍灣潭森林公園為國家級森林公園，總面積15.62平方公里，天然植被與人工種植有機結合，創造了良好的生態環境，使眾多的珍禽異獸在此安家。

種植、養殖是永嘉農民經濟收入的主要來源，承包形式是村民經營管理的主要方式，政府以最大限度，調動承包者的生産主動性和積極性，農副産品的種植基地已初具規模。

那年秋天，我來到鶴盛鎮東爐村，黃澄澄的柿子挂滿枝頭，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晶瑩透亮，空氣中瀰漫著柿子的果香。不少遊客慕名前來體驗鄉村旅遊，賞柿子美景，品柿子美味。有的三五成群，在柿子樹旁拍照紀念，留下美好的回憶，有的在路邊田頭，購買一筐筐新鮮的柿子帶回家中，讓家人品嘗。據介紹，除了東爐村之外，西爐村、東皋村、鑊爐村都是遠近聞名的紅柿産業村，因為優良的土壤和環境等原因，柿子果實扁圓，顏色鮮艷，口感特別好，曬乾的柿餅也備受市民歡迎。

碧蓮鎮是“早香柚”的發源地和主要産區。我曾參加了在龍珠公園舉辦的“第十屆永嘉早香柚文化節”。這裡是早香柚的發源地和主要産區，早香柚果肉鮮甜，品質優良，成為消費者喜聞樂見的農産品。每年還進行了早香柚“柚王”評比、早香柚傳承人10年回顧以及柚子舞、特色展等活動，為遊客打造“實景體驗”。

永嘉的物産品類繁多。著名的農産品有“烏牛早茶”、“沙崗粉幹”、“荊州板栗”、“永嘉甌柑”，水産品有“楠溪香魚”，還有“永嘉麥餅”等等，每個産品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特色。

我注意到媒體報道，2023年春節，“百度地圖”發佈各個景區遊客熱度指數，在全國十大熱門景區中，楠溪江排名第一。這是繼2022年春節後，楠溪江再次榮登榜首。這表明，永嘉已受到越來越多遊客的青睞。

楠溪江適宜慢慢地行走，細細地品味。在石墻青瓦裏尋找歲月的痕跡，在村頭巷尾發現季節的更替，在田野上呼吸新鮮的空氣，在古村裏傾聽歷史的回音，感受鄉土的氣息，欣賞美麗的風景，如果你來到這裡，也許也會深深地愛上這片土地。

作者簡介：張紹光，溫州市鹿城區人，1995年加入浙江作協，主要作品有散文集《美麗並不遙遠》《秋窗流螢》《海外風》，報告文學集《人生風景》，評論集《古詩藝術探勝》《詩林拾翠》，並在《浙江散文》《中國建材報》《海外星雲》等報刊雜誌上發表散文、詩歌、評論150萬字。（張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