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礬都的非“礬”之路

在明礬採煉業遺留的“禿頭山”上引進珍貴樹種，將其轉變為“綠色寶礦”；聯動各方力量開展礦山生態修復、文化遺産保護、旅遊産業開發等工作，建設國家地質公園；大力支援肉燕、礬塑等非物質文化遺産發展，使其走出礬山走向世界……近年來，蒼南縣礬山鎮走出了一條綠色發展的“非礬”之路。

輝煌不再，礦山變棄山

在浙江省溫州市最南端，有一個山海縣城叫蒼南，“世界礬都”礬山鎮就在這裡。礬山鎮以採礦煉礬聞名，距今已有600多年的採礦歷史。據上世紀50年代監測，礬山鎮周邊的雞籠山、水尾山至大崗山一帶綿延十公里，明礬儲量達2.4億噸，約佔全國總儲量的80%、世界的60%。

福德灣村沿著雞籠山而建，從山上到山下，依次為礦洞、居住處、煉礬區，村民多依靠礬業為生。儲量豐富的明礬也給當地的居民帶來了巨大的效益——以採礦煉礬為主要經濟支撐的礬山鎮，在19世紀50年代，工業生産總值佔據整個溫州市的1/3。“那個時候，溫州市區晚上只有零星燈光，我們鎮上卻是萬家燈火。各大銀行紛紛入駐，還有遠近聞名的礬山礦工醫院，不少外地人專程來鎮上看病。”當地的退休煉礬工人朱為黨回憶道。

從小在福德灣長大的朱為黨見證了礬業繁榮，也目睹了近30年來礬業的日漸衰敗。

從20世紀70年代起，明礬逐漸被硫酸鋁取代，銷售量驟減。加上礬礦提煉利用率不高，資源浪費大，礬礦發展受到極大制約。此外，粗放的生産方式，比如煉礬所産生的礬漿、礬煙和礬渣也極大破壞了當地的生態環境，河水被污染，山體植被變得十分稀疏，當地人都稱呼它們為“禿頭山”。20世紀80年代，因礦而生的福德灣村陷入了蕭條。朱為黨説，“當時的年輕人都外出發展了，礬礦只剩下老礦工們在堅守”。

2014年，國家明文規定限制明礬作為部分食品加工添加劑，加上新型替代材料的上市，明礬市場不斷萎縮，礬礦發展難以為繼。據統計，2016年1月至7月，礬山鎮明礬産量僅5992噸。2017年，礬山鎮煉礬工業開始停止採礦生産。礬山人猛然意識到，依靠礬礦發家致富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生態整治，礦山變綠山

如何喚醒蕭條的“世界礬都”？礬山人覺得，首先得修復生態環境。1981年，蒼南建縣後，礬山區域進行過4次飛機播種造林。

2017年起，礬山鎮一方面對當地小礬廠和煉礬點採取了包括強制爆破在內的集中整治行動，拆除小礬窯、熔化爐以及廠房100多座，填埋結晶池和清理風化池6萬餘立方米；另一方面，礬山鎮投入大量資金建起環保車間、礬煙管道、礬渣堆放場，對“三廢”進行全面整治。投入資金450萬元治理礬礦雞籠山礦區牛皮灘南側塌陷地帶，消除地質災害隱患。

與此同時，礬山鎮大力推進荒山造林、國土綠化等基礎性工作。時至今日，共投入1500余萬元，種植赤皮青岡、楠木、楓香樹等珍貴樹種10800畝，撫育彩色健康林3500畝，城鎮植被覆蓋率突破70%，在修復生態的同時還留下了珍貴的林業資源，礬山鎮也獲評“省級森林城鎮”、首批“國家級森林村莊”等榮譽。

“我家從我父輩開始就是礬礦工人，後來礦山停産，我就來幫忙種樹。”礬山鎮宜礬村村民朱坤榮坦言，從前山裏挖礦，如今山上種樹，這樣的轉變從來不曾想過。

和朱坤榮一樣，還有許許多多的礬山人從小城鎮綜合整治、美麗城鎮創建、看不見垃圾專項行動入手，對城鎮基礎設施進行全面改造提升。截至目前，礬山鎮已完成礬山溪、古溪等6條河道治理，建成高嵐山景觀公園、礬山垃圾轉机站、昌禪太陽能垃圾處理試點、生態化污水治理等生態設施項目。

現在，從蒼南縣城驅車前往福德灣村，不過40分鐘的路程。放眼望去，盤山公路兩邊儘是綠色的山林。福德灣村就棲息在這片綠意盎然之中，等待著遊客的探訪。

保護開發，礦山變景山

在整治環境的同時，當地政府也在不斷思考：産業該如何轉型發展？

張傳君是蒼南縣退休幹部，曾擔任該縣政協主席。2011年，張傳君組織該縣部分政協委員，對礬礦開展歷時3個月的專題調研。通過調研，張傳君意識到礬山百年工業遺存是一座等待挖掘的歷史文化富礦。他開始奔走在礬礦工業文化遺産的宣傳和保護工作的一線。也是這一年，蒼南縣決定礬山鎮轉型發展生態旅遊業，同時以“溫州礬礦”為名申報世界工業文化遺産。

朱為黨與張傳君一樣，都是溫州礬礦申遺促進會的一員。自2012年溫州礬礦申遺促進會成立後，在當地政府、村民和促進會的通力協作下，礬山周圍的大批歷史文化遺存被有意識地修復並保護起來，福德灣村也逐漸煥發了新的生機。

作為煉礬舊址的發祥地及核心保護區之一，也是礬山城鎮形成最早的雛形，福德灣村啟動歷史文化名村保護開發工程，通過搶救維修煅燒爐等因災損毀的建築物，修繕加固風化池、堆料場等礦産遺産，對石宮、老街沿線等核心區典型建築進行文物修復保護，並實施福德灣古民居修繕工程，對村內的193間古民居進行保護性修繕。文旅結合非遺保護，傾力打造“非遺傳承一條街”項目，建立起了以福德灣為核心的近現代工業遺産與鄉土建築結合的旅遊景觀，吸引了各地遊客前來觀光。

不僅如此，礬山鎮還開展“世界礬都·休閒觀光”鄉村振興示範帶建設，沿線分佈有埔坪和南堡美麗鄉村、福德灣歷史文化名村、礬都博物館群、肉燕産業小微園、生態老土茶基地等7個重點項目；打造“礬山印象”燈光夜景及“濱水棧道”等休閒旅遊地標，完成礬文化街區、美麗街區改造提升；引入特色酒店民宿品牌，打造以礬客工廠、礬礦博物館、奇石館、礦石館等為核心的礬都博物館群，獲省市縣等榮譽十余項。依託于鄉村振興示範帶，近年來，礬山鎮的鄉村旅遊、農家樂等項目發展勢頭越來越強勁，成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生動實踐。

續寫新篇章，礦山變金山

礬山鎮的轉型之路，既是産業發展之變，也是城鎮建設之變，更是百姓致富之變。如今的礬山，在百年工業遺址中繼續續寫“世界礬都”的傳奇故事。

2020年4月，作為礬山鎮礬礦工業文化遺産的核心，礬礦從溫州市工業與能源發展集團有限公司成建制劃轉給蒼南縣政府，由蒼南縣政府進行統一管理和優化調整。

以礬山鎮水尾村為例，在該地水尾山附近，礬山鎮計劃利用採礦煉礬遺留下的100余個礦硐，打造了亞洲最大硐穴酒店；利用深垟礦硐等地下空間，打造一個集科普教育、休閒體驗、探險觀光等為一體的礦硐“迪士尼”；利用水尾礦工村內留下的挑礬古道、五彩石屋等工礦遺址，結合厚重的文化底蘊，打造一個集山、水、石屋特色的鄉村旅遊度假村。

不僅如此，礬山鎮還繼續為城鎮建設“加碼”，啟動世界礬都核心區旅遊規劃設計，目前已完成了地下礦硐核心區域地質測繪、勘察，以及工業遺址資源普查。同時，將礬山礬礦遺址、福德灣、挑礬古道等納入市級“詩路珍珠”旅遊品牌體系，為礬礦“申遺”不斷邁出堅實步伐。（鮑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