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丨探秘妙果寺千佛塔

你見過妙果寺千佛塔嗎？年紀大一點的人可能見過，千佛塔早在1951年3月7日被拆毀，距今已經整整七十一年了！稽于史實松臺山上仙人井，留得民謠妙果寺裏豬頭鐘。千佛塔內供奉的是繼忠大師的舍利！繼忠大師與豬頭鐘的傳説有關——宋神宗元豐年間，值繼忠大師住持妙果寺。某日薄暮，有客僧來寺挂單，其貌若愚，而出言必符宗乘。……往事並不如煙，時光荏苒，千佛塔至今令許多溫州人魂牽夢縈，那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古石塔——高十三層，塔身各面雕刻數目不等的佛像，石塔外形高細，遠眺層次分明，高雅玲瓏，是浙南唯一一座舍利塔。讓我們撥開歷史的煙雲，去探訪一下這座千年古塔吧！

據史料記載，北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年）十一月，繼忠大師住持妙果寺，建成一座千佛石塔，謝師護、丁仁政及郭戶弟子等人，為父母舍多寶佛、釋迦佛于塔內供奉。將多寶佛與釋迦佛一併供入塔中，其意代表諸佛為成就度化眾生之大事而示現世間。這就是“千佛塔”之名的來歷。繼忠大師，字法臣，為永嘉丘氏子，相傳是螺溪義寂（字常照，姓胡氏，溫州永嘉人，為妙果寺歷代人物）轉世，北宋天臺宗著名僧人，也是東南高僧。他八歲入開元寺，後赴四明延慶寺隨廣智（天臺宗著名僧人）學法，曾住持溫州地區多家寺院，如開元、妙果、惠安（也作慧安，又名凈社）、江心及西湖法明寺（也叫水心寺或水心院）。永嘉學派集大成者葉適曾在《題西湖法明寺疏》（又名《法明寺教藏》序）中提到過繼忠大師：“寺昔講師繼忠居之。忠有行業，願力強，果矢言以致道，故雖焚蕩草莽，百年間冠蓋常走一郡……”繼忠大師曾祈雨。北宋仁宗皇祐元年（1049年），著名政治家、文學家范仲淹調任杭州郡牧，時遇大旱，范公命僧人至吳山廟祈雨，眾人推舉繼忠大師，繼忠大師以忠孝仁義責難神靈曠職，雨隨濟。繼忠大師生前與知非子、鐵面御史趙抃曾有來往。北宋神宗元豐三年（1080年），繼忠大師曾請趙抃為知禮（天臺宗著名僧人）撰寫碑銘。繼忠大師生前曾整理諸多天臺祖師文獻，有《扶宗集》五十卷、《觀心二百問》、《四明仁岳異説叢書》等，集山家山外二係辯論之文，且能做到二派兼顧，實屬難得，他的著述流傳至今。因著有《扶宗集》，繼忠大師史稱“扶宗論主”。忠字下一字泐，當為“法”字，忠法師即繼忠。北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年），繼忠大師圓寂，葬于溫州城外西峰瑞鹿山（據説在今瑞安高樓鎮境內），他的舍利就供奉于千佛塔內。趙抃曾寫過有關千佛塔的銘文——《新建舍利塔銘》：修身治心，得佛之深，清浄慈智，乃佛之事。相好顒顒，金碧穹穹，雖曰外飾，俾人內恭。斯廟有塔，是瞻是崇，完堅勿隳，永為無窮。嘉祐二祀，素秋之季，建成江氏，銘為之識。

北宋元祐戊辰年（1088年），僧人洞真到妙果寺。因千佛塔年深日久，多有損壞，大觀庚寅年（1110年），比丘清惠將千佛塔累基築級移建（由西移南），並於政和元年（1111年）季春（農曆三月）完工。同年九月，洞真刻《妙果院造塔題記》（妙果院就是指妙果寺，刻石現存溫州博物館），記述了這件史事。清惠移建千佛塔時，曾留下《比丘清惠發願重修妙果院千佛塔刻石》（現存于溫州博物館），該碑刻是北宋時期所立碑刻，原封存于千佛塔內。碑文這樣寫道：稽首十方常住佛，圓滿了義修多羅，三乘一切賢聖僧，惟願慈悲賜明證，比丘清惠發誠懇，遍率緇俗深信人，共輸資賄命良工，斲石重修千佛塔，功德相好殊希有……洞真在《妙果院造塔題記》中説：“妙果院千佛石塔一十三層……自扶宗論主忠法師住持……清惠願董茲事檀施輻……革舊成新，累基築級移建……經始實大觀庚寅……塔乃次年季春九日也……（因刻石表面磨損較嚴重，有些字跡難以辨別）”這樣看來，《比丘清惠發願重修妙果院千佛塔刻石》中“比丘清惠發誠懇”和“斲石重修千佛塔”這兩句與《妙果院造塔題記》中“清惠願董茲事檀施輻”這一句兩者相比照，相對應，皆提及了清惠主持重修千佛塔之事。

1951年3月7日，因城市規劃需要修建麗溫公路（現人民路前身），有關部門考慮到汽車行駛經過妙果寺千佛塔時引發的震動，可能導致該塔倒塌，就這樣，經歷千年風雨滄桑的千佛塔在一天之內被拆除了，多麼令人痛心啊！千年古塔，只因修建公路，怎麼説拆就拆了呢？這件事引起中央文物主管部門的高度重視。時任原文化部文物局局長鄭振鐸致函浙江省人民政府主席譚震林查詢此事，又給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今上海博物館前身）發函督促浙江省人民政府對這起拆塔事件作適當處理。譚震林兩次命令溫州市人民政府調查千佛塔拆塔的事實真相，並要求詳細上報具體處理過程。溫州市人民政府接到省府兩次命令，分兩步處理：一是責令溫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和溫州市文教局將清理文物分批運省文教廳再轉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二是責令與該案有關的部門單位溫州市民政局和溫州市公路局調查事實真相，作出檢討。這就是震動京城的溫州妙果寺古塔案。通過這一歷史事件，使我們看到譚震林、鄭振鐸等老同志對文物保護工作是何等的重視和關心！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千佛塔出土的文物今何在？當時，千佛塔出土的文物分三批，第一批送省文教廳轉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第二批運省文教廳轉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當時已裝箱，然未起運，今藏于溫州博物館）；第三批留溫州。第一批文物計15件；每二批文物計102件。據今存溫州檔案館資料顯示：文物“曾于當時設五馬中國國貨公司二樓供眾展覽……塔中有銅質櫃一隻，記憶體繼忠和尚舍利十數粒，另有銀質鎏金佛像及小塊青石碑一方，記有繼忠和尚平生簡略、並古錢等”。有關專家曾在2013年3月致函上海博物館要求確認並查詢第一批文物，得到的回復是：未收藏；又電詢浙江博物館，得到的回復是：亦未收藏。第一批15件文物不知所蹤，成了難解的謎。這15件文物分別是：銀質鎏金釋迦佛一尊；銀質鎏金多寶佛一尊；銅制韋陀佛像一尊（剝落）；觀音像片一件；白色瓜式瓷盒一件；凈瓶一件；舍利子五顆；小凈瓶一件（內貯小舍利子三顆）；座飾（座錦）二件；佛座（寶盒）一件（殘破）。原溫州市圖書館館長梅冷生在《梅冷生集》卷五《妙果寺宋塔介紹》一文中記錄了當年拆塔的一些情況及出土文物清單。據有關資料記載：二佛——銀質鎏金釋迦佛、多寶佛像並坐塔中，工藝精湛、莊嚴肅穆、栩栩如生，可惜，我們無法一睹千年佛像的風采，只能從史書的描述中想像佛像當年那惟妙惟肖的姿態與容顏。千佛塔出土的第二批文物，均由溫州博物館收藏。有宋代碑刻、唐宋古錢幣、銅鏡、小石佛、鐵釘、經箱、銅箱等等。筆者從有關資料得知：其中北宋大中祥符六年的銅鏡非常精美，引人注目，它呈圓形，鏡面平直，色澤明亮，上有“大中祥符六年二月杭州鑄”和“官”等字，這説明該鏡是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杭州官方鑄造的銅鏡。

千佛塔被拆除後，這些文物越發感到珍貴，尤其是第一批文物。現在我們只能從有關的史書中尋找當年千佛塔的點點滴滴。這些碎片化的記錄，令人遐想翩翩、回味無窮！如果七十一年前，麗溫公路給千佛塔讓路的話，那麼現在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我想那將是溫州醉美的一張風景畫——鬱鬱蔥蔥的松臺山，凈光塔、千佛塔雙塔淩空、大放異彩，妙果寺金碧輝煌，雄偉壯觀，溫州這座千年古城更添美妙風姿、更添迷人神韻！一寸塔余青靄外，數聲鐘下翠微間。往來處處皆奇絕，莫道先生興盡還。妙果寺千佛塔沒有遠去，它深藏在時光深處，它深藏在人們的心底，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