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燈影、人兒、煙火息，龜湖的元宵與夜

翁卿侖，1982年出生於溫州，廈門大學社會學系畢業，媒體人，嗜書、好戶外行走。

元宵節，在龜湖度過。

過元宵節再前面一個理由是，龜湖新的公路在春節前通車，到仕陽才10分鐘，是坦途，再不需要繞山路了。

正月十五下午，從南浦溪一路驅車到仕陽，鬼使神差，又一次繞到了老路上去，山路彎彎半小時，沒有見到新路的樣子。

記得兩年前去龜湖，老路上就看到沿途種了成排成排的紫葉李，但是當時是夏季。這一次，正趕上路旁的紫葉李都開花，也是一種味道。

龜湖，作為鎮區，與別處都有點不同，最初的印象，也是因為這條要開車繞半小時山路的老路。盤山路上，略顯荒涼，作為浙南最南的龜湖，好像總是一不小心走錯就要去了福建。

盤山公路一直往上，終於到了一塊盆地，就是龜湖鎮。

元宵，下午，大雨。天近黑，雨漸小。

鎮中心是一條步行街，盡頭就是象徵著“龜湖”的一大片湖泊，湖泊一角是頗有氣勢的龜湖廊橋。湖泊一角的山坡上，和廊橋連成一片的，是禳神廣場。

龜湖的不一樣，最初就是這種感覺，荒涼的老路走到盡頭，到了鎮區，突然豁然開朗，有小橋流水人家，有寬闊的湖泊，有安靜矗立的廊橋，有大街小巷，有湖邊公園遊逛的許多鎮民。

禳神，跟六月初六的民俗相關。龜湖禳神鼓，傳承數百年，每年的六月初六，人山人海。

元宵的晚上，龜湖的馬仙宮對面，也有禳神鼓表演。但是淅淅瀝瀝的雨，下午的廣場石頭公盤攤位上，似乎沒有什麼人氣。

因為這個産業，這麼幾十年來，龜湖的鎮上，一直有一種“鎮”的感覺，也就是人氣不曾被截斷過的那種感覺。

到很多普通的鎮，比如家裏有學齡兒童的家庭，很多會舉家搬到縣城去供孩子上學；還有一些青壯年，要出去闖世界。但是在龜湖，因為有産業，所以，能見到許多人，能見到許多完整的家庭，在節日裏真正有一種有“家”的感覺。

浙南之南，當然路遠，到了，必定要住下。

漸漸地，可以到一些相熟的石頭店家裏坐坐，喝喝茶，聊個天。平時，在其他地方，是沒有這樣機會的，而且，他們的茶都很好。

比如幾個石頭店家，有個做大盆景，就是天然泰順石打磨做成的石盆，栽種自己上山挖來的野樹培植的小景；還有個做小盆景，常常會有在山腳撿到上好石頭凍的故事説給你聽；還有個，是很有趣的，兩個月前，到他家，正好在裝修老房子做民宿。帶合院的泰順特色老木屋，院子的圍墻新修，鋪的全是泰順石。廁所，他書上“茅房”，廁所的墻，也全是泰順石。

説回到昨天的元宵節。天黑下來的時候，雨小了，趕到禳神廣場，有許多義工在燒鍋煮湯圓。以為陰雨天沒有人氣，結果晚飯後的這時節，廣場上擠滿了人。

廣場下面的整個湖邊和廊橋亮了綵燈，有感覺。廊橋邊傳來音箱和音質都很不錯的歌，是王傑的老歌。兩個月前的那個下午，天氣明媚，廣場邊人不多，那個音箱，則一直播著《情深深雨濛濛》的原聲帶，趙薇的歌聲，微風吹拂湖面。

禳神鼓、馬燈、舞龍……大人小孩。

還有一次，是去年的七月半，中元節，也巧住在龜湖。住處的隔壁，是當地的王氏宗祠，吹吹打打做了一夜的盂蘭盆節道場，每個時辰都放鞭炮，所以，那晚每個時辰醒來一次。

淩晨4點，熬不住，爬起來一個人繞著邊上廊橋邊的湖泊遊逛。荷葉田田，荷花大朵地開。

據説龜湖過去種荷花，荷根總是被魚吃了，沒辦法養成。去年初，鎮民去附近一戶人家田里弄了一些荷根，丟進湖裏。沒想到夏天密密麻麻成片瘋長，湖底淤泥肥沃，荷花的長勢比其他地方都好。

還有一次，前年近秋，半夜突然傾盆大雨。次日早起，雨過天晴，去附近爬牛頭嶺古道。

你也許不知道，大明初年，龜湖一帶曾設大型的官家銀礦，銀礦舊址，就在牛頭嶺一帶。這條古道，過去當然是官道，通浙閩的省道。站在牛頭嶺的頂上，底下兩邊都是彎曲的溪流，一條是福建柘榮的，一條是泰順仕陽的。

銀礦曾爆發過礦工起義。平定後，朝廷決定在此境設縣。於是，有了泰順縣。雨後的清晨，雲海來了。春天看花事，雨後看雲海，是一種説不出來的舒爽。

又記起一事，是今天剛發生的。從龜湖回溫州，終於找到了龜湖剛通車不久的新路，果然變坦途了。新路下來，導航提示有近路，於是一直開。開著開著，似乎哪不對。看路邊的鄉鎮小村，許多地方標著“福建”兩字。果然，是繞到福建福鼎了。一路過來，福鼎白茶的廣告越來越多。最後從福鼎上了高速。但是，也確實比平時快了一些回到目的地。最後，想起幾乎每次到龜湖，總會遇上鎮裏誰家結婚做喜，巧，今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