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背景與起因
2021年，貴州省安順市西秀區公安分局接到舉報，舉報人稱吃了微商寄來的南韓網紅減肥藥後，身體出現心慌口乾、食欲不振、手指發麻發脹症狀。公安機關經過偵查，以董某某等人涉嫌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移送西秀區人民檢察院（以下簡稱西秀區院）。經查實，2020年6月至2021年11月期間，董某某為牟取利益，在未向市場監督管理部門申請辦理進口保健食品註冊、備案，且未向所在地海關申請辦理進口食品備案、未經檢驗檢疫的情況下從南韓購入無任何標識和批號的名為“南韓處方減肥藥”的保健食品，其明知消費者反映食用後出現頭暈、腳腫、口乾、發熱、心慌、肢體發麻、失眠等諸多不適反應，仍夥同其妻王某某通過“微網志”“百度貼吧”“微信”“小紅書”等APP發佈推銷資訊，並各自發展8—10名代理商在網路平臺持續不斷向消費者售賣，通過快遞郵寄方式銷往全國30個省份，僅查實的快遞就多達9000余單。經鑒定，董某某等三人售賣的“南韓處方減肥藥”中含有藥品類易制毒化學品“麻黃鹼”和精神管制類藥物“咖啡因”，並查實董某某、王某某、武某某銷售“南韓處方減肥藥”的金額達80余萬元。
二、做法與經過
貴州省安順市西秀區院在辦理董某某、王某某、武某某等三人銷售有毒、有害食品刑事案件時，發現行為人銷售有毒、有害保健食品的行為可能侵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合法權益，遂于2022年1月6日對董某某、王某某、武某某以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立案，于同日在正義網發佈公告。
庭審現場
鋻於本案涉及受害群體多、銷售時間長、獲利金額大，為確保全面查清銷售金額、行為人是否明知減肥藥中含有有毒有害物質等認定公益損害責任的重要事實，西秀區院通過提前介入，引導及時收集和固定董某某等三人銷售減肥藥的物流資訊、微信和支付寶交易明細、微信聊天記錄等相關書證和電子數據。同時，經諮詢藥品管理部門的專家，麻黃鹼係《易制毒化學品目錄》中的藥品類易制毒化學品，反覆食用會對人體心血管和中樞神經系統造成不良影響，可能引發心血管疾病患者産生心律紊亂、失眠、不安、震顫等症狀，已被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明令禁止“在聲稱減肥功能的産品中非法添加”，為證實“南韓處方減肥藥”存在對眾多不特定消費者造成食品安全潛在風險這一關鍵要件提供了重要參考。
經公告，沒有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提起訴訟。2022年4月7日，西秀區院向西秀區人民法院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請求依法判令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被告人董某某等三人在全國主流媒體上向社會公眾賠禮道歉；按照銷售有毒、有害食品價款的十倍支付賠償金共計人民幣8051800元。
公益訴訟起訴人進行質證
2022年5月9日，西秀區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本案。庭審中，公訴人及公益訴訟起訴人出示、宣讀了本案被告人供述、證人證言、勘驗檢查筆錄、網路交易記錄、鑒定意見、專家意見、司法會計鑒定等證據，證明董某某等三人明知是摻有麻黃鹼成分的保健食品仍持續不斷通過網路平臺對外銷售，長期侵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生命健康權益，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庭審雙方就本案的焦點即“銷售金額如何認定、銷售行為是否造成重大損害風險”展開辯論。法院認為，根據公益訴訟起訴人提供的被告人供述、受害人證言、專家意見、減肥藥成分鑒定意見等，認定董某某等三人違反食品安全法，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的行為同時危及眾多不特定消費者健康權，損害社會公共利益，除應承擔刑事責任外還應承擔按其銷售價款的十倍支付懲罰性賠償金的民事侵權責任。經審理後，西秀區人民法院在當庭判決董某某等三名被告人犯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罰金和退繳非法所得的同時，全部支援了檢察機關提出的附帶民事公益訴訟請求。三名被告每人平均當庭表示認罪認罰，服判未提出上訴。
法院當庭宣判
2022年5月，西秀區院聯合區公安局通過省級媒體宣傳報道，警示廣大消費者及時停止食用。西秀區院針對該案中反映出的快遞行業在從事寄遞業務中存在違反實名收寄制度違規郵寄涉毒減肥藥的管理漏洞和制度不健全等問題，安順市院、西秀區院分別對安順市郵政管理局、普定中通快遞公司制發社會治理檢察建議，並邀請公安機關辦理禁毒案件的專家、人民監督員和“益心為公”志願者作為聽證員，就檢察建議落實整改問題舉行直播聽證，安順市37家快遞公司的2000余名快遞從業人員，通過“線上+線下”方式進行觀看。安順市郵政管理局立即對涉案快遞企業下達行政處罰，在全市集中開展警示教育和寄遞違禁品專項整治，督促快遞企業建立《新員工崗前安全教育培訓制度》《快遞員工管理和獎懲制度》等內控機制，從源頭上阻斷違禁食品流通通道。此外，西秀區院加強檢警聯動協作，及時移送辦案中發現的下級代理商違法銷售涉毒減肥藥線索23件，推動區公安局對以董某某為總代理的全國銷售鏈條深挖細查，截止目前已立案11件，持續強化對消費者生命健康權益的保護。
西秀區院針對本案反映出的消費者和多名下級代理商大多是有産後修復需求的女性或從事自由職業的全職媽媽，安順市院聯合市婦聯組織轄區內14家婦幼醫療機構和月子中心的 80余名孕産婦、“寶媽”，聚焦當前“電商”時代下女性消費者為美體瘦身可能面臨的安全隱患，以及全職女性從事“微商”代購、行銷職業時容易觸碰的法律紅線，以此案為藍本講述法治故事，切實增強女性群體的維權意識和法制觀念。以此案為契機，安順市院與市婦聯共同會簽了《關於依法開展檢察公益訴訟協同推進婦女權益保護工作的意見》，圍繞資訊通報、線索移送、辦案支援、聯合救助、聯席會議等建立了常態化的聯絡溝通協作機制。
三、成效與反響
針對跨境代購的減肥藥中含有制毒化學成分，通過網路向消費者銷售的違法犯罪行為，檢察機關依法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提出十倍懲罰性賠償訴訟請求，讓違法者“痛到不敢再犯”。針對快遞行業管理不規範問題制發社會治理類檢察建議，促進溯源治理。針對女性權益保護，通過會簽機制，加強法治宣傳，切實增強女性群體的維權意識和法制觀念。
四、經驗與啟示
跨境代購涉毒減肥藥是違法行為，檢察機關在追究違法行為人刑事責任的同時，依法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要求承擔銷售價款十倍的懲罰性賠償責任，切實維護消費者生命健康權益。並針對辦案中物流行業對違禁食品寄遞流通中存在的監管盲區開展專項整治，建章立制堵塞源頭漏洞，深化辦理一案，治理一片，溯源治理的辦案效果。
五、探討與評論
麻黃鹼是從植物麻黃草中提取的生物鹼，有顯著的中樞興奮作用，長期使用可引起病態嗜好及耐受性，被納入我國精神管制藥品。麻黃鹼還是製造冰毒的主要原料，其生産、使用、銷售、進出口受到嚴格管制。咖啡因也是法律明令禁止不能隨意銷售和使用的有毒有害物質。將上述物質添加到減肥藥中，被害人能夠感覺到“快速瘦身”的效果，但同時帶來的是對身體的嚴重危害，甚至還可能危害生命安全。在法律法規明令禁止的情況下，為了積攢人氣，提高銷量，不惜鋌而走險，最終受到的是法律的嚴厲制裁。在經濟社會不斷發展的今天，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有了更高層次的期盼，本案的辦理，不僅警示違法行為人依法經營是正道，也提醒消費者購買商品時認準“三有”産品。
(責任編輯：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