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憂思 中國缺乏領軍帥才
發佈時間: 2014-10-20 11:38:14 | 來源: 聯盟中國 | | 責任編輯: 曹洋
2007年,錢學森(左)和涂元季。
生活中從不麻煩別人,直到臥病在床後才不自己洗衣服
教授給他判了滿分,他卻主動“交代”自己試卷上的錯誤,被扣了4分
不吝提攜後輩,帶頭表態讓年輕人擔當第二代戰略導彈的總設計師
錢學森雖然離我們遠去,但由此引發的思考並沒有停止:他何以能成為國人敬仰、世人尊重的科學大師?我們應該向錢老學習什麼?
11月12日下午,做了錢學森26年秘書和學術助手的涂元季同志做客本報“文化講壇”,並接受了記者的專訪。
興趣廣泛
前沿科學、文學藝術,連菜譜也買來看
主持人問:錢學森去世以後,大家都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哪些因素成就了這樣一位科學大師?
涂元季答:這的確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話題。成就錢學森的因素有很多,我覺得首先一點就是:他有一個很懂現代教育的父親。雖然他父親叫他學理工,但同時又讓他學習很多文科的東西。比如,他讓北師大附中的校長林勵儒教他倫理學,讓高希舜教他繪畫。錢老本人也説:我不僅喜歡科學,我也喜歡藝術,包括藝術理論。他在上海交大的時候,就讀過普列漢諾夫的《藝術論》,他説:我讀後很受啟迪,原來對藝術還可以用唯物主義的方法進行分類。
問:聽説錢老讀書的範圍非常廣,連菜譜也買來看?
答:我給他當了20多年的秘書,可以説一句不誇張的話:恐怕很少有人比他買的書多。新華書店專門給他留一個格子,出了什麼新書就給他留著,包括當時最尖端的外文科學書籍、雜誌。新華書店的人都問:他一個人讀得了這麼多?是不是你們這些人在“加塞”?一次,看書店送來的書裏還有一本菜譜,我還以為是廚師“搭車”買的,一問才知,原來這也是錢老的讀物。
錢老不是一個藏書家,而是一個看書家。他看書的效率也很高,哪些章節廢話多,哪些章節有內容,他一瀏覽就知道了,並且把精彩的章節推薦給我們。
問:錢老的導師馮·卡門對他影響很大,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
答:馮·卡門教授不僅知識淵博,還善於交際,家裏經常高朋滿座,既有政府官員,也有好萊塢明星。錢老當時幫著招待客人,其社會活動能力、組織能力在這個過程中得到很大的鍛鍊。錢老雖然很有學問,但不是書獃子。他回國後能夠把那麼大一個龐雜的隊伍組織起來,能處理好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關係,既能把事情完成,又可以把關係處理好,是非常不容易的。
馮·卡門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能言善辯,這對錢老影響也很大。聽過錢學森講課或學術報告的人都説:聽他講話是一種榮幸、一種享受,因為他每一次的講話總能夠給人新東西,總能夠給人啟迪。無論多麼深奧的問題,他都能講得很生動淺顯,專家不覺得淺,外行不覺得深。
錢老從來不滿足於已經取得的成就,始終在不斷地學習、思考。他在美國的時候已經在力學、航空火箭方面處於世界一流,他的《工程式控制制論》一書出來後,馮·卡門看了以後説:我為你感到驕傲,你在學術上已經超過我了。但他並沒有滿足,回國以後在工程式控制制論的基礎上又進一步發展,搞系統工程;系統工程成熟了,他在晚年又開始開創基礎的理論系統學。
做事較真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來不得一點含糊
問:您對錢老的嚴謹治學有什麼切身感受?
答:應該説錢學森從青少年時期就有實事求是的品德,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來不得一點含糊。所以大家不要以為科學精神、科學品德是虛的,沒有這些成就不了大師。
在上海交大的時候,一次水動力學考試,教授給錢學森判了滿分。但卷子發下來以後,他發現有一個小小的錯誤老師沒有注意,馬上舉手説:老師我沒有全對,我這兒做錯了。教授後來給他扣了4分,並把卷子保留著,去世之前還説:我這兒還有一份錢學森的卷子。
問:我們在採訪錢老學生的時候,他們説:晚輩給他指出錯誤,他都會很虛心接受。
答:作為一個大科學家,錢老總是鼓勵年輕人要提出自己的見解,只要有一絲閃光點,不管他説的跟錢老的意見一致不一致,他都虛心接受。
在上世紀60年代,那時候錢學森已經是世界級的力學大師,他的一篇論文中間有個小錯誤,被一個在新疆農場農業大學工作的人發現了,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錢學森寫了一封信。沒想到錢老收到信後非常重視,很快回信:看來你是一個很動腦筋的年輕人,我非常感謝你。凡是學術論文當中的錯誤都得及時公開指出,以免後來人引用耽誤事,所以我建議你把你的意見寫成一篇論文,投給力學報,在整個力學界公開這個錯誤。後來在錢老的推薦下,這篇論文公開發表了。
他經常説:我們知道就説知道,不知道的就説還有待研究,絕不能含含糊糊,因為我們寫出的每一個字都是要對讀者負責的。
問:許多人對目前國內的學術環境很不滿意,錢老怎麼看這個問題?
答:錢老對“一團和氣”的學術空氣很不滿意。他批評説:大家當面都是你好我好,可是背後髮發議論,這不是搞學術的,不是發展科學的學風。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記得很清楚:錢老和茅以升先生的爭論。錢老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大意是:先要奠定好理論基礎,再來學習工程技術。茅老看後有不同意見,認為先掌握了某種技術,再來學習理論,也不見得錯,就發了一篇文章表示不同意見,直接點了錢學森的名字。茅老過世後出了一本文集,其中收錄了這篇文章,但編輯把錢學森的名字隱去了。錢老看到這篇文章後説:茅老在文章中批評的就是我,為什麼不把我的名字點出來?學術上應該對自己説的話負責任。所以,他馬上就給這個出版社寫了封信,説希望你們再版的時候加一個注,就説茅老批評的那篇文章是我寫的,我應該負責。
所以在學術上就應該公開爭論,但是許多人抹不開面子,甚至互相封鎖、互相保密,他説這些都阻礙了科學的發展。
問:錢老一生著作很少,這是什麼原因?
答:錢老生前發表的著作、文章雖然很少,但都是他個人的真東西,他從不掠人之美。
錢老得知一位教授在搞模糊數學,覺得這是數學裏面新的前沿,很有意義,就把他約到辦公室一起探討這個問題,之後指導寫論文。論文寫好後,這位教授説:您花了那麼多心血,我建議這篇文章我們兩個署名。錢老回答説,科技論文的署名只能署幹實活的。如果説我給你提過幾點建議,你覺得合適、接受了,最多在論文的結語提一句就行了。這是世界學術論文的慣例,我們必須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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