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巴丹吉林沙漠延綿的沙丘一直向遠方延伸,在這連綿的金色沙丘之間,144個沙漠湖泊像144顆寶石鑲嵌其間,從高空往下看,宛如一頂巨大的閃耀著寶石光芒的皇冠戴在這片浩瀚的大漠之中。
巴丹吉林沙漠湖泊散發出寶石般的光芒
位於我國內蒙古自治區的巴丹吉林沙漠,以其獨特的自然景觀和豐富的生物多樣性,被譽為“沙漠中的奇跡”。2024年7月26日,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成功列入《世界遺産名錄》,成為中國第一個沙漠類型的世界自然遺産,巴丹吉林沙漠向世界展示出她獨特的魅力。
時間回到2023年6月6日,第46屆世界遺産大會中國代表團成員、中國風景名勝區協會遺産外聯部主任楊子硯和申遺技術團隊已經第七次來到了巴丹吉林沙漠,他們在巨大沙丘之間不斷穿行,沙漠烈日已經把他們烤得汗如雨下。這次考察至關重要,是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現場技術考察,IUCN特派專家的深入調研和權威評估將直接影響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産委員會對巴丹吉林申遺的認定。為了巴丹吉林沙漠申遺工作,楊子硯已經工作1800余個日夜,2017年結婚的她,她和愛人約定:等申遺成功再要寶寶。
2023年,楊子硯(中)陪同IUCN特派專家在巴丹吉林沙漠實地調研
初識沙漠明珠——巴丹吉林
2017年9月,楊子硯在參加完在波蘭召開的世界遺産大會、助力武夷山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産地邊界調整後,和外籍專家馬敬能(JohnMacKinnon)、張宇以及技術專家團隊馬不停蹄來到巴丹吉林沙漠進行初次申遺調研。第一次來到巴丹吉林,他們即被這裡壯美的景色所震撼,高大的沙山、獨特的沙漠湖泊、豐富的生物多樣性,是我國乃至全球不可多得的自然遺産,專家們當時就認為此地有進入世界遺産名錄的自然價值,這是一片神奇的處女之地。
2017年,申遺技術團隊第一次在巴丹吉林沙漠調研實地
巴丹吉林沙漠南端的丹巴湖是巴丹吉林沙漠的濃縮版:這兒有直插雲霄的沙山、震耳欲聾的沙鳴、綠意盎然的濕地、宛如碧玉的湖泊;這裡有沙漠奇峰、神泉,大片的天然梭梭林;這兒有鵝喉羚、盤羊、青羊等珍稀野生動物。
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展示了受溫帶超乾旱氣候影響下沙漠壯觀而獨特的地質地貌,密集的、穩定的、線性的、平行的高大沙山,以及144個丘間湖泊構成一幅動人心魄的沙畫,這些湖泊呈現出不同的顏色(這是由於不同的鹽度和微生物群落造成的),加上鳴沙呈現出非凡的聲景,讓這種美更加靈動。風蝕地貌、綠洲、沙波紋和世界上最高的被譽為“沙漠珠穆朗瑪”的沙山“必魯圖峰”(相對海拔達460米)讓這兒的沙漠有一種特別的壯麗之美。巴丹吉林沙漠是溫帶和超乾旱氣候下沙漠景觀和地貌持續演變的傑出範例,在全球範圍內,這樣的遺産地非常罕見,它反映了與氣候變化相關的區域構造和水文地質變化共同作用下的演化地貌。巴丹吉林沙漠的形成與青藏高原的隆起、地質構造運動及氣候變化密切相關,其演化過程是研究地球科學的重要窗口。
靜如處子的巴丹吉林沙漠湖泊
考察隊被深深地震撼了。
令他們更驚嘆的是這片生態十分脆弱的“沙漠明珠”得到了完整的保護,這完全得益於我國近年來完善的生態保護措施。
“巴丹吉林沙漠卓越的美學和地質地貌價值,全球少見,巴丹吉林沙漠具備世界自然遺産的價值,我們有責任讓全世界了解它、保護它。”從那時起,楊子硯和團隊便堅定了推動巴丹吉林沙漠申遺的信念。
在巴丹吉林沙漠的沙丘上,楊子硯在思考申遺工作
向世界推薦巴丹吉林
申報世界自然遺産主要有五個環節:啟動申遺編報,列入《世界遺産預備名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産中心通過項目申報材料的完整性審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通過項目考察和評估,在世界遺産大會上審議通過。
“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世界自然遺産申報項目由中國風景名勝區協會負責全過程的技術諮詢工作,從2017年啟動申報到2024年7月26日第46屆世界遺産大會上項目審議通過,歷時7年,楊子硯和團隊參加國內外專家審議會議20余次,實地調研7次,撰寫及翻譯材料20余萬字,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鋪就了申遺成功之路。
楊子硯向IUCN官員彙報巴丹吉林沙漠申遺項目
再好的“瓜”也要吆喝。如何讓國際專家充分了解申遺項目的價值和獨特性,對申遺工作十分重要。申遺技術團隊充分利用了國際規則,特別利用好世界遺産的“上游程式”這一環節,即在申遺前期通過國際溝通諮詢提升申報品質的重要機制,通過國際專家的前期介入,為締約國提供系統性的指導和建議,從而確保申報材料的品質,減少在申報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向世界推薦巴丹吉林沙漠。巴丹吉林申遺技術團隊充分利用了這一規則,在申遺剛開始的2017年12月,楊子硯和技術團隊成員就赴英國牛津大學拜訪牛津大學前副校長、聖十字學院院長、著名地理學教授AndrewGoudie,針對其在《IUCN世界遺産沙漠景觀》中提出的“巴丹吉林沙漠是具有列入《世界遺産名錄》潛力的沙漠景觀”進行交流,圍繞核心價值、遺産標準、完整性等內容進行深入的技術溝通。後來,中國風景名勝區協會也與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世界遺産部主任負責人和國際專家進行全面溝通和交流,讓國際組織和專家對巴丹吉林沙漠獨特性有充分的了解,對其世界自然遺産潛力價值有全面認識,為申遺評估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好事必多“磨”。申遺工作流程多、週期長、要求高,長期需要與國際組織對接,7年來,楊子硯和團隊幾乎沒有休息過。由於國外和國內有時差,國內外的法定假日也不同,就導致工作週期上要充分適應國際時間。比如遞交申遺文本的時間節點幾次趕上春節假期,再比如補充材料遞交的時間也和元旦假期撞車…..申遺技術文本不到最後一刻,都是在不停地打磨和修改,力爭精益求精,整個過程是十分艱辛和細緻。
難忘的巴黎之行。2020年,按照國際規則,申遺文本要按規定在2月1日前將紙質版遞交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法國巴黎總部的世界遺産中心。申遺項目是要經國務院批准後報出的,全部的申遺材料完成批准流程後,已經臨近文本遞送時間了。為確保按時送達,中國風景名勝區協會決定派楊子硯代表中國親自去遞送文本。
楊子硯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産中心遞交巴丹吉林沙漠申遺資料
當時楊子硯在成功遞送文本之後還多留了一天,反覆跟申遺部的AlessandroBalsamo主任核對材料的完整性,確認材料完全滿足接收要求後才離開,當時AlessandroBalsamo對楊子硯這種嚴謹認真的工作態度、冒著生命危險遞送資料的精神十分感動,拉著楊子硯的手説:謝謝楊子硯、謝謝中國。
在去機場回國的路上,正趕上巴黎當地黃馬甲遊行,主幹道封閉,她抄小道歷經週折、最後在飛機起飛前20分鐘抵達機場。回到祖國的第二天,往返航班全部熔斷,差一天她就回不了國了。難忘的巴黎之行,讓楊子硯在隔離的15天中也心有餘悸。
天作之合
世界遺産堪稱最複雜的國際申報項目之一,回顧7年的申報歷程,楊子硯覺得有“三巧”。
“一巧”是2017年9月20日她第一次踏上巴丹吉林沙漠,一踏上這片沙漠,她就覺得十分熟悉。她是這一年結的婚,她清楚地記得那是她新婚的第109天,在巴丹吉林的沙漠濕地她看到了一片格桑花,走近時竟然有好幾隻美麗的蝴蝶向她飛來。
“二巧”是她與IUCN世界自然保護地委員會地質專家組主席禹卿植教授的奇緣。在2019年的一次國際學術講座上,楊子硯與韓籍的禹卿植教授相遇,子硯向其介紹巴丹吉林沙漠,作為國際知名的地質學家,禹卿植教授對楊子硯的介紹十分感興趣,明確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考察巴丹吉林沙漠。2020年7月到10月,申遺技術團隊緊鑼密鼓地開展了3次實地模擬考察和1次正式預檢、積極備戰IUCN專家來華評估。2023年,隨著全球互訪政策的放開,終於迎來了IUCN特派專家訪華評估,在接機現場,第一個走出來的竟然是禹卿植教授,這讓楊子硯難以置信,因為特派評估專家是世界申遺組織在全球專家庫中隨機選定的。在機場,禹卿植教授見到楊子硯説的第一句話就是“好久不見,我一直等著你邀請我來巴丹吉林,現在我自己來了”。在隨後的考察評估中,禹卿植教授與楊子硯結下深厚友誼,他説,巴丹吉林沙漠的自然景觀和中國人嚴謹認真的工作態度深深撼動了他。
楊子硯與IUCN世界自然保護地委員會地質專家組主席禹卿植教授在考察途中
“三巧”是:2024年5月30日,在申遺成功的前兩個月左右,申遺技術團隊拿到了IUCN(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出具的評估報告建議,推薦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直接列入《世界遺産名錄》,代表著國際社會對這一自然遺産價值的認可。而在這幾天,楊子硯通過醫院檢查得知自己懷孕了。7月26日世界遺産大會在印度召開、“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申遺項目順利通過委員會評審,成為世界自然遺産。楊子硯説:當聽到申遺通過了,肚子裏的寶寶也歡騰了。説到這件事時,協會領導也笑言,這是一個承載著歷史的孩子,可以稱之為“申遺娃娃”。
在採訪中,楊子硯謙虛地對記者説:“申遺是一個大工程,凝聚了無數人的心血,申遺工作得到了國家林草局領導和中國風景名勝區協會領導的悉心指導和全力支援,得到了董志寶、李江海、肖時珍等一大批專家學者的大力幫助……,正是大家共同努力,才讓世界知道中國的生態保護工作做得如此之好,中國的沙漠明珠巴丹吉林如此之美。”
沙漠明珠“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
“巴丹吉林沙漠—沙山湖泊群”這個世界自然遺産,既是上天的恩賜,更是近年來我國自然保護的結果,申遺的成功僅僅是讓這顆沙漠明珠向世界綻放光芒的開始,未來之路還很長。
如何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讓更多的中國生態之星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光芒,楊子硯的申遺之路才剛剛開始……(綠色中國融媒體記者致良供圖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