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造“閱讀+”大生態打開閱讀以上的價值
“潘老師讀書會”微信群加入了兩名新書友:一位學金融,另一位學人工智慧,都是剛從復旦大學畢業的年輕人。“讀書會”創始人、75歲的退休教授潘肖玨很是欣喜:讀書會做了6年,書友增至136名,年輕人越來越多。他們不光聽,也在社群分享——最近二度走進《紅樓夢》,兩名導讀一名是80後,一名是90後。導讀用詞時髦、角度新鮮:《紅樓夢》裏的賈寶玉和《繁花》裏的阿寶有何異同?
一幫年輕人跟著老教授在快時代裏慢閱讀、深閱讀,書香城市的生動注腳莫過於此。
打動年輕人的是什麼?潘肖玨闡釋:“通過閱讀解決自己的問題——幫助拓寬認知邊界,讓我們擁有應對無常的能力。”
這也為“書香上海”建設提供了新視角、新思考。市政協昨天舉行的重點提案視察中,社科專家、政協委員、業內人士漸有共識:全民閱讀不止于打造空間,需要通過營造“閱讀的大生態”來反哺高品質閱讀,追求閱讀以上的價值。
與會專家認為:技術更疊下,如今獲得資訊的渠道越來越多,如何把這種技術變化帶來的碎片式閱讀再進行系統化整合,回歸閱讀的整體性、思想性、價值性甚至引領性,這便是“閱讀之上”的意義與價值所在。
“素人”領讀
如今閱讀已不是積累或獲取知識的唯一途徑。市政協委員,上海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上海文化出版社社長、總編輯姜逸青認為,“不少抒發作者個人感懷的作品需要讀者更進一步將自身融入到閱讀過程中,將作者感受與自身相交,從而獲得對書、作者以及自己的認同。這種‘更進一步’就是閱讀以上的價值。”
今年春,上海圖書館發佈的“夢想讀書會”活動中,“潘老師讀書會”小有名氣。潘肖玨剖析“流量密碼”——“把準了年輕人的喜好,用他們願意聽的語言,講出了他們想講的話,試著拆解他們的困惑。”
讀書會成員、80後徐一凡曾與潘肖玨討論自己策劃的二讀《紅樓夢》選題:“賈寶玉身上的特質是否跟現在年輕人有關聯?”循著這個思路,蹦出不少有趣的導讀詞:“解鎖寶玉身份卡”“不做作業”“早戀”……
“一讀《紅樓夢》,我們對金陵十二釵進行人物分析。二讀,我們試著把現代社會的一些普遍現象跟《紅樓夢》主要人物的狀態關聯起來思考。”這讓經典的深度閱讀擺脫窠臼,變成一樁有意思的事。
潘肖玨本人則在探索更酷的方向,“讀書會不應限于一人講大家聽一種模式,我現在試著將部分適合的內容呈現在舞臺上,這就需要一遍遍咀嚼經典。”潘肖玨和書友們給張愛玲的小説寫過腳本,還請了導演拍戲。戲還沒拍,導演成了書友。最近她忙著給《紅樓夢》創作腳本,書友們紛紛支招。
“讀書會的黏性很強。”有市政協委員觀察到,哪怕是“素人”,他們自身散發的親和力以及專業性吸引一大批志趣相投的群體。
還有更妙之處——原本,閱讀是個體性強的體驗,每個人的體悟與感知千差萬別,但“素人”領讀就如同催化劑一般,讓不同個體看到別人頭上的星空,也有了更多視角觀照自己的內在。
“沉浸”倒逼
“大閱讀”生態,閱讀形式多元,任何一種將淺閱讀轉化為深閱讀的嘗試都值得被鼓勵。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千里江山圖》的諸多打開方式裏,有上海圖書館的一筆濃墨——上圖東館7樓,“書海千里 江山有聲”主題沉浸展是閱讀的另一種面相。
小説中《布爾什維克》是葉桃給陳千里捎去的讀物,展覽裏可以看到《布爾什維克》偽裝本。小説裏多次出現摩斯密碼,現場實景搭建的書報亭、發報機關等裝置則帶著讀者開啟一場解碼之旅……
因為有這些沉浸式“大閱讀”活動的創設,今年5月27日,國際圖聯(IFLA)對外正式公佈2024國際推廣獎獎項歸屬情況,上海圖書館的沉浸式閱讀(RPR)項目獲“特別提名獎”,經典文學作品以一種時髦的方式,讓人們重拾精讀。
調研中,市政協委員們發現:最近滬上熱演的舞劇《李清照》正是一個倒逼受眾轉身回去找典籍、閱讀經典的案例。在他們眼裏,了解千古第一才女的生平,推敲其詞作的切口,正是“大閱讀”的一種呈現方式。“閱讀要同藝術、科技、人文社科各方面緊密結合,打破固化物理空間,突破卷籍物理邊界,滲入社會生産生活的方方面面。”上海圖書館閱讀推廣中心主任夏磊告訴記者。
“書的品種、載體會越來越多,內容本身或許沒有高下之分,只要讀者獲得知識,感受到文本的魅力,閱讀是用何種面相呈現並不重要。書香社會建設最終指向的還是個人,要守護好自身的閱讀興趣,找到志趣相投的共同體,形成終身閱讀的習慣,書香社會就在這種有機結合中逐漸成勢。”姜逸青説。
“無用”之用
不久前,徐家匯書院一場“天真的書”分享會蕩開受眾心中漣漪。從閱讀別人的故事,到分享自己的故事,深度共情中閱讀氛圍氤氳而生。
閱讀最終還是要化作一種功用。“我們需要通過閱讀來理解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而社會是由具象的個體構成,解決個體問題最終也是在解決社會的問題。”姜逸青這樣認為。
討論中,市政協委員們也提及兩個關鍵詞“開卷有益”和“無用之用”——開卷有益,學以致用,我們遇到的問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複雜多變,需要我們在閱讀中“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洞悉萬象本質,有效地解決問題;而閱讀更多地應該視作“無用之用”,讀書與做人幾乎就是同一件事情,“想了解一個人,看他讀什麼書”亦指此意,讀書的要義是“人性養成”,更是一場“人文化成”。
這也就需要我們營造更多“閱讀+”大生態,滌蕩人心、涵養氣韻。
來源:文匯報 責任編輯:石進玉
(原標題:營造“閱讀+”大生態打開閱讀以上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