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土地扭到世界舞臺

2024年開春，陜北秧歌迎來了新的“春天”。

“陜北秧歌還得看綏德”“站在板凳上看還嫌低”……今年正月十五，榆林古城萬人空巷，全國秧歌展演舉行，綏德秧歌隊一齣場就贏得滿堂彩。

“陜北秧歌在德國柏林‘炸街’了。”3月5日，來自榆林的陜北秧歌、橫山老腰鼓、陜北民歌等非遺項目逐一亮相德國柏林國際旅遊交易會（ITB），沸騰的熱情點燃了柏林。

“過去，無數民間藝人通過走西口等方式把秧歌從綏德傳播出去。後來，綏德逐漸成為陜北秧歌藝術的重要發祥地。綏德也是陜北秧歌風格最純粹、流傳最廣泛、保護最完整的地區。”綏德縣文化館館長雒勝軍説。

3月10日，記者走進綏德縣，聆聽一個個非遺傳承故事，“探秘”陜北秧歌的前世今生。

■ 秧歌融入群眾生活

“我這輩子幹的營生一直跟陜北秧歌‘攪和’在一起。我與秧歌的緣分妙不可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項目陜北秧歌的省級傳承人賀世成談及陜北秧歌，説得最多的是“緣分”。

賀世成7歲時，因一次模倣，受到了陜北秧歌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賀俊義的讚許。此後，賀世成便與陜北秧歌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賀世成看來，陜北秧歌是最有魅力的民間藝術，是表達喜慶的一種很好的方式。

史料記載，陜北秧歌萌生於東漢，形成于唐宋，發展于明清，是一種集歌、舞、戲、樂於一體的綜合表演藝術。它起源於祭祀天地諸神、祈保風調雨順的民間活動。

1943年，延安魯藝文工團來到綏德縣，在城鄉演出新秧歌，對宣傳秧歌起到了極大作用。此後，新秧歌逐漸成為陜北以及全國人民喜聞樂見的民間歌舞藝術。

後來，經過多年的繁衍發展，陜北秧歌形成了一套獨具韻味的體態步伐動作——走、扭、搖、擺、跳。

“陜北秧歌是陜北勞動人民與自然抗爭、與命運抗爭、與自己心靈抗爭的靈魂外化，是陜北秧歌人抒人生百味于身形的情感表達。這是一種在人民中産生、服務人民並以人民為中心的民間珍貴藝術，是一種不斷發展、緊跟時代步伐而形成的古老而時尚、獨特而多元、形散而神聚的有別於其他地方戲曲的特殊劇種。”賀世成這樣理解陜北秧歌。

綏德縣從20世紀80年代起至2020年，每年的正月都有10余支秧歌隊過街表演。“秧歌過街表演是大家記憶最深的‘年味’。”58歲的綏德人高蓮説。

如今，陜北人的生活中處處都有秧歌的影子。隨著人們生活水準的提高，現在的陜北秧歌早已超越了它最初的意義，成為一種生動活潑、健康向上的群眾文體娛樂活動。

■ 為傳承發展注入力量

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都會扭秧歌。陜北秧歌是榆林人精神文化的象徵，是流淌在榆林人骨子裏的熱血。2月28日下午，在綏德縣遠竹中學的秧歌操社團課上，朝氣蓬勃的學生跳著特色秧歌操。

“秧歌操是我們學校自創的，也是我們在校2267名學生的‘必修課’。”綏德縣遠竹中學校長馬延峰説。

2020年，陜西省和榆林市提倡非遺進校園，馬延峰想到學校的侯世凱老師是陜北秧歌市級傳承人，便有了讓學生學陜北秧歌的想法。

“我們將秧歌和體操融合在一起。經過前期動作編排、歌曲製作，2021年3月，我們正式開設秧歌操課。”侯世凱説，相對於做操，孩子們對跳秧歌操更有興趣。

如今，秧歌操成為遠竹中學的一張非遺進校園名片，吸引了周邊縣（市、區）的不少學校前來參觀學習。

綏德縣作為陜北秧歌的傳承地，在秧歌傳承上多措並舉，組建了非遺傳承秧歌隊，編創了《三十里鋪》《米脂婆姨綏德漢》等秧歌劇，培養了大批優秀的舞蹈演員，並開辦了陜北秧歌學習班，邀請陜北秧歌國家級、省市級非遺傳承人現場授課。綏德縣文化館的許多演員被中小學、老年大學、社區聘請為教秧歌表演的老師。周邊地區秧歌表演的導演，大部分都是綏德縣文化館的演員。

“陜北秧歌不只是扭給老年人看的，它應該是老少皆宜的，因此要創新，要與時俱進。”綏德縣文化館副館長閆慧説，“陜北秧歌在傳統的表演形式和技藝特色的基礎上，還需要進行大幅度的拓展、提升，包括音樂、服飾及動作。這需要年輕的文藝工作者不斷學習、創新。”

近幾年，陜北大地颳起了“花轎隊”風，兩個媒婆、十多個花轎、二十多個舞扇女子組成的秧歌隊成為城鄉男婚女嫁的“高配”。這就催生了一批熱愛秧歌且以扭秧歌為職業的人。為了適應市場競爭，各個花轎隊在表演內容、技巧等方面進行不斷提升，為陜北秧歌的傳承發展打造了新的傳承隊伍。

■ 在國際舞臺大放異彩

“早在2011年，我們就曾將陜北秧歌帶到義大利。這次去德國，我們編排了一套超過一分鐘的大秧歌，使用傳統的陜北秧歌曲目。動作也採用傳統的秧歌動作，比如男演員的動作有二起腳、三腳不落地等，女演員的動作就是傳統的十字步、見面扇、鳳凰單展翅等。”陜北秧歌綏德踢場子市級傳承人鄭東瑞説。

鄭東瑞是此次參加德國演出的綏德縣文化館8位演員之一。她告訴記者：“除傳統大秧歌之外，我們還扭了一段創新動作，以陜北民歌《高樓萬丈平地起》作為曲目。”

“傳統的大秧歌是傳承，創新的秧歌是發揚。”鄭東瑞這樣説。

短短幾天的表演時間裏，鄭東瑞和他們帶去的陜北秧歌“俘獲”了一大批國外的“迷弟迷妹”，一個個豎起的大拇指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讚譽。

曾經在許多人眼中“土得掉渣”的陜北秧歌，從黃土地扭到了國際舞臺。在陜北民歌省級傳承人孫建國看來，這與近年來國家對非遺文化的重視密不可分。

作為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榆林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非遺保護工作。從2023年首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産保護年會到今年的全國秧歌展演，榆林古城內舉辦的各類非遺展示、民俗體驗等活動，吸引了大批遊客，使得非遺項目不再局限于靜態展示，而是通過互動體驗的形式走進大眾生活，既豐富了群眾的節日文化生活，又增強了民眾對本土文化的認同感與自豪感。

上海世博會陜西周開幕、陜北民歌全國巡演……如今，在很多重大活動上，紅火熱鬧的陜北秧歌已經成為迎接來賓、慶祝盛世的必選節目。

在荷蘭、法國、義大利等國家的舞臺上，陜北秧歌代表中國非遺文化正大放異彩。

一聲大碗嗩吶，一場酣暢淋漓的陜北秧歌，訴説著黃土地上日新月異的變化。

“榆林將繼續加強非遺資源的挖掘整理、內涵闡釋、價值利用，與時俱進推動非遺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榆林市委書記張曉光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