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普通話使用情況分析

摘 要：該文通過詞彙測試、問卷調查和個人訪談等方式對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的普通話使用現狀進行了調查。調查發現：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基本能使用普通話進行日常交流與溝通，日常生活中的語言障礙已基本消除，普通話水準與年齡、文化程度、居住地區經濟發達程度、少數民族母語音係特點等關係密切。治理好國家要靠國情，處理好語言文字問題要靠語情。“語言國情調查”指的是對一個國家的語言使用情況和使用特點進行科學的、全面的、深入的調查，並得出規律性的認識〔1〕。語言國情調查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是少數民族普通話使用情況調查分析，其成果可以服務於社會的方方面面。

本文通過詞彙測試、問卷調查和個案訪談等，獲得第一手資料，對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的普通話水準進行了詳細調查，以求客觀描述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的普通話使用現狀。

一、本次調查基本情況説明

（一）調查方法

調查方法主要是詞彙測試法、問卷調查法和訪談法。

（二）調查實施情況

為了使調查數據真實反映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普通話的基本使用現狀和發展趨勢，選點以自然村或村民小組為單位，涉及德宏州五個縣市，針對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每個民族選取發達、中等發達、欠發達三種不同類型的代表村寨〔2〕。

1.詞彙測試情況

本文測試普通話水準採用詞彙測試法，將調查對象分為6~19歲、20~39歲、40~59歲、60歲及以上四個年齡段，每個年齡段隨機選取發音清楚、理解力強的2男2女進行測試，共測試224人。

2.問卷調查情況

本文問卷的內容，除了被調查對象的基本情況外，還包含了其對普通話的態度、對自己普通話的評價、普通話學習的途徑、使用普通話的場合等。問卷調查的發放採用線上線下結合的方式，線上採用問卷星製作問卷，請村幹部將連結發送給村民，線下採用入戶發放的方式。 

3.訪談情況

訪談涉及兩部分內容：第一，對村幹部、雙語教師進行訪談，了解調查點概況、人口、生産生活、歷史沿革、教育、文化等。第二，對民宗局、語委等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進行訪談，了解德宏州普通話推廣普及的整體情況。調查組對13個村寨的12名村幹部、11名雙語教師、10名民語教師，17名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進行了訪談。

二、調查結果及其反映的普通話使用情況

通過問卷調查、個人訪談和詞彙測試，我們了解到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普通話的使用情況，具體如下。

（一）傣族普通話使用情況

1.問卷調查結果

被調查的721人中，427人會使用普通話，佔樣本總數的59.22％。通過綜合訪談、抽查和詞彙測試，我們認為問卷結果略有偏差，部分被測試者實際會使用普通話，但因平時使用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導致不自信，填寫了不會使用。

2.實地測試結果

實地調查顯示，在被測試的48人中，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有4人，佔8.33%，集中在中等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以老年段和中年段為主，均為文盲；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有44人，佔91.67%，中年段、青年段和青少年段均有分佈，其中，1人為文盲，43人為小學及以上文化程度。

在會使用普通話的44人中，19人熟練，佔43.18%；10人比較熟練，佔22.72%，方音明顯，普遍存在無舌尖後音或舌尖前、後音混讀，u韻零聲母音節讀作v聲母等現象，不能很好辨別普通話前、後鼻尾音的字，聲調中帶有明顯的“傣腔傣調”；15人會一點，佔34.09%，均為文盲或小學文化程度。

通過分析，我們發現，普通話在傣族地區推廣普及成效較好，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人數只佔總數的8.33%。6~19歲和20~39歲兩個年齡段幾乎能熟練或比較熟練地運用普通話，説明普通話在傣族中非常有活力。普通話水準與文化程度呈正相關關係，不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均為文盲。另外，普通話推廣普及成效與地區發達程度也有一定關係，發達地區普通話熟練標準，欠發達地區和中等發達地區普遍存在方言音問題。

（二）景頗族普通話使用的情況

1.問卷調查結果

被調查的320人中，223人會使用普通話，佔樣本總數的69.69％，其中，192人熟練，56人比較熟練，38人會一點。根據實地調研的情況，通過綜合訪談、抽查和詞彙測試，我們認為問卷結果略有偏差，部分被測試者實際會使用普通話，但因缺乏語言環境，平時使用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加上“怕發音不標準被人笑話”，導致不自信，填寫了不會使用。

2.實地測試結果

實地調查顯示，在被測試的48人中，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有2人，佔4.16%，均屬於老年段，均為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會一點有4人，佔8.34%，集中在老年段和中年段，均為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比較熟練但有方言音21人，佔43.75%；熟練有21人，佔43.75%。通過分析發現，普通話在景頗族地區推廣普及成效較好，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人數只佔總數的4.16%，大部分景頗族群眾日常生活中可以使用普通話順暢交流但發音不標準，普遍存在方言音，這些方言音受景頗族母語影響難以更正，影響了普通話推廣普及品質。

（三）阿昌族普通話使用的情況

1.問卷調查結果

被調查的337人中，235人會使用普通話，佔樣本總數的69.73%，329人會使用當地漢語方言，佔樣本總數的97.63%。阿昌族使用漢語方言的比例比使用漢語普通話的比例高得多，幾乎全民兼當地漢語方言，這説明阿昌族群眾與當地漢族群眾接觸頻繁且深入。當地漢語方言屬北方方言西南官話，詞彙、語法與普通話差異不大，阿昌族群眾在日常生活中學會了當地漢語方言，普通話的推廣普及難度就有所降低。但另一方面，這使阿昌族群眾認為當地漢語方言比普通話實用，普通話學習的意願降低。

2.實地測試結果

實地調查顯示，在被測試的32人中，1人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佔2.08%；18人熟練，佔56.25%，以青年和青少年為主；9人比較熟練，佔28.13%，以中老年為主；4人會一點，佔13.54%，以老年段為主。這説明普通話在阿昌族地區推廣普及成效較好，同時，結合實地訪談，我們發現受教育程度越高，普通話的語音、詞彙、語法的標準程度也越好。

（四）傈僳族普通話使用的情況

1.問卷調查結果

被調查的466人中，322人會使用普通話，佔樣本總數的69.10％，365人會使用當地漢語方言，佔樣本總數的78.33%。根據實地調研的情況，通過綜合訪談、抽查和詞彙測試，我們認為問卷結果略有偏差，部分被測試者實際會使用普通話，但因缺乏語言環境，平時使用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加上“怕發音不標準被人笑話”，導致不自信，填寫了不會使用。

2.實地測試結果

實地調查顯示，在被測試的48人中，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有4人，佔8.33%，均為老年段，均為文盲；會一點的測試者有10人，佔20.84%，集中在老年段和青年段，集中為文盲和小學文化程度；比較熟練但方言音明顯的測試者有15人，佔31.25%，各個年齡段均有分佈；熟練19人，佔39.58%，集中在青年段和青少年段。在調查中發現，48名被測試者中，有8名文盲，只有4人會一點普通話，這4每人平均屬發達地區，集中在中、老年段。但在此調查中，德宏州的縣/市政府所在地附近沒有傳統的傈僳族村寨，代表發達地區的盈江縣平原鎮崗動社區其實是鄉鎮易地扶貧搬遷安置社區，成立於2020年9月。通過訪談發現，這些搬遷至發達地區的中老年、文盲傈僳族群眾在搬遷之前不會使用漢語普通話，搬遷後，孫輩在縣市幼兒園或小學就讀，與老師同學使用普通話，回家看動畫片、與爺爺奶奶交流也使用普通話，在孫輩的影響下，中老年也開始主動説一些普通話。

（五）德昂族普通話使用的情況

1.問卷調查結果

被調查的439人中，284人會使用普通話，佔樣本總數的64.35%，364人會使用當地漢語方言，佔樣本總數的82.91%。通過綜合訪談、抽查和詞彙測試，我們認為問卷結果略有偏差，部分被測試者實際會使用普通話，但因平時使用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導致不自信，填寫了不會使用。

2.實地測試結果

實地調查顯示，在被測試的48人中，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有3人，佔6.25%，均為老年段，文化程度為文盲或小學肄業；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有45人，佔93.75%，各個年齡段均有分佈。在會使用普通話的45人中，19人熟練，佔39.58%，以青少年、青年為主；16人比較熟練佔33.33%，方言音明顯，很大一部分德昂族群眾無法準確讀出普通話聲調；10人會一點，佔20.83%，以老年段、中年段為主，文化程度為文盲或小學肄業。

通過分析發現，普通話在德昂族地區推廣普及成效較好，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人數只佔總數的6.25%，6～19歲和20～39歲兩個年齡段幾乎能熟練或比較熟練地運用普通話，説明普通話在德昂族中非常有活力。普通話水準與文化程度呈正相關關係，不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均為文盲。另外，德昂族群眾受母語影響（德昂語無聲調），無法準確讀出普通話聲調。

綜上所述，德宏州五個世居少數民族基本能使用普通話進行日常交流與溝通，日常生活中的語言障礙已基本消除。普通話水準與年齡、文化程度、地區發達程度、少數民族母語、語境關係密切。第一，完全不會使用普通話的均為中老年段。第二，普通話水準與文化程度呈正相關關係，不會使用普通話的被測試者均為文盲，會聽不會説的被測試者也以文盲為主。第三，普通話推廣成效與地區發達程度也有一定關係，發達地區普通話熟練標準，欠發達地區和中等發達地區普遍存在方言音問題。第四，普遍存在方言音，這些方言音受少數民族母語影響難以更正，影響了普通話推廣品質。第五，少數民族群眾習慣使用母語交流，缺乏普通話使用語境，部分被測試者實際會使用普通話，但因平時使用普通話的機會不多，導致不自信，認為自己不會使用普通話。

三、關於德宏州推廣普通話的建議

（一）創設語境，營造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良好氛圍

德宏州推廣普及普通話，最大的問題在於缺乏普通話語境，要為少數民族群眾學習普通話創設有利的語境。例如，在家庭中，積極探索“小手牽大手”模式，鼓勵少數民族學齡階段學生幫助家長大膽使用普通話。

（二）聚焦重點人群，攻克推普的難點

1.聚焦少數民族中老年群體

目前，推廣普通話的主陣地在學校，但學校教育無法輻射長期處於民族語言環境又錯過漢字學習期的少數民族中老年群體，要關注少數民族中老年群體的推普工作。2.聚焦少數民族欠發達地區調查顯示，當前德宏普通話水準與地區發達程度有關，少數民族欠發達地區是當前推普工作的“短板”，建議加強組織領導和統籌規劃，加大對少數民族欠發達地區政策支援和條件保障力度，完善對口支援等機制，提高經費保障水準。

（三）研發、推廣適合德宏少數民族的普通話學習平臺

目前，德宏州已在利用多媒體、微信、語言扶貧App等現代化資訊手段推廣普通話，但我們發現，這些學習平臺推送的內容沒有針對性，沒有根據德宏州少數民族母語特點設置精準糾正方言音、語法偏誤的內容，也沒有考慮德宏州少數民族的地域、民族、心理背景。建議增加類似內容，例如，針對傣族普通話“傣腔傣調”問題，分類教授同一聲調的發音規律。（汪生宇 管梓邑）

參考文獻

〔1〕戴慶廈．語言國情調查的再認識〔J〕．語言文字應用，2020（02）：2-7.

〔2〕周錦國．雲南省民族地區民族學生語言使用情況調查分析〔J〕．語言文字應用，2018（01）：21-30.

關鍵詞：傣族；景頗族；阿昌族；傈僳族；德昂族；普通話；德宏州

德宏職業學院 雲南德宏 678400

基金項目：德宏職業學院校本課題“德宏邊疆高職學生普通話習得語音偏誤及應對策略研究”（編號：XJQN202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