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羊形銅燈金燈載耀，臥羊知禮

“鎏金羊形銅燈是一個很萌的文物。它的腦後有一個活鈕，臀部有一個小提鈕。拎著提鈕把羊背向上翻開就變成一個燈盤。雖已過了2000多年，但鎏金羊形銅燈依舊可以開闔自如。”1月3日，西安博物院講解員王萌向遊客講解這件文物。

看著眼前製作精美、栩栩如生的“金羊”，聽到講解員説它是一盞燈時，不少遊客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西安博物院館藏有許多漢代青銅生活器具，鎏金羊形銅燈就是其中一件。鎏金羊形銅燈造型別致，雖沒有雄健華麗的紋飾，也不像有的鎏金器物那樣碩大厚重，但卻巧妙地將實用功能與藝術造型融為一體，充分展示了漢代匠人的巧思，頗具研究價值。

■ 集實用與觀賞為一體的漢代羊燈

鎏金羊形銅燈長27.4釐米，寬11.1釐米，高21.8釐米，重3千克，1982年出土于鳳翔城北。

羊燈青銅質地，通體鎏金，呈跪臥式，羊首高昂，雙角捲曲，前腿後跪，後腿前屈，軀體渾厚圓潤，短尾。它的結構並不複雜，但形象生動逼真。出土時，考古人員發現羊燈腹腔裏還有殘留的油脂。因此，考古人員判斷鎏金羊形銅燈是一件高規格的實用器物，臥羊腹部的空間是用來儲存燈油的。

據史料記載，漢代主要以動物或植物的油脂作為燈的燃料。使用時，古人將燈炷縛成束浸在油脂裏點燃照明。

“提起羊燈上的小提鈕，羊的背部就會翻過來，成為羊頭上托起的一個燈盤。燈盤可盛油脂並設有小流嘴，以便放置燈捻。不用時，羊背折回原位，剩餘油脂會通過燈盤一側的流口倒流回器物空腹內，銅燈就成為一件精美別致的觀賞品。”王萌説。

從設計的角度分析，這樣的器形既節省了工料，又具有環保的巧思，還擁有祥瑞的寓意。白天，它是一隻體態端莊、豐滿肥碩的“綿羊”；夜晚，它就變成了火苗閃閃的明燈，猶如一頭“神羊”頂著光明來到人間。

鎏金羊形銅燈將實用性和藝術性巧妙地融為一體，體現了古人高超的工藝技術與獨特的審美情趣。

關於鎏金羊形銅燈腹部空間的用途，南宋張掄所撰《紹興內府古器評》中有不同的説法：“漢羊燈……腹虛可以貯水，創作巧妙，非智者孰能。”張掄認為，羊燈的腹部空間是用來儲存水的，至於儲水的用途，則是為了滅掉未燃盡之物。

■ “羊文化”的代表之作

設計者將鎏金羊形銅燈設計成羊跪臥的姿勢。《紹興內府古器評》記載：“漢人之鐙，往往取象于物。”大量早期考古材料可以佐證，漢代工匠把取象于物的理念廣泛用於羊、馬、鹿、驢、駱駝等動物形象的設計中。

那麼，在諸多動物中，古人為什麼要將銅燈製成羊的樣子？人們給羊賦予了哪些獨有的情感？

東漢劉熙所著《釋名》中記述：“羊，祥也；祥，善也。”古代漢字中，“羊”與“祥”相通，“吉祥”亦作“吉羊”。古人把燈製作成羊的形狀，立象盡意，就是為了取吉祥、慈善之意。

在漢代，羊的形態除了吉祥的意蘊，還融入了更多的儒家思想。半臥姿態寓意兒女孝順，跪臥姿勢有著“溫順”“知禮”的內涵。

西漢時期，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這樣寫：羔食于其母，必跪而受之，類知禮者。可見，“羔羊跪乳”是在提醒世人，要時刻保持謙恭孝順之心。

“羔羊跪乳”之説對後世産生了深遠的影響。西晉譙周的《法訓》記載：“羊有跪乳之禮……人取法焉。”

眾多漢代考古材料表明，臥羊題材在西漢中期以後廣為流行。鎏金羊形銅燈是臥羊造型器物中的典型代表，兼顧造型的精美，還有儒家文化的巧思。

“鎏金羊形銅燈是研究中國古代‘羊文化’難得的實證材料。在大自然中，小羊在接受母親的哺乳時，是跪臥在大地上的。因此，人們給它賦予了孝敬、感恩的含義。”王萌介紹，西漢時期，儒家文化思想大放異彩，臥羊跪乳的造型非常多見，小到不同質地的隨葬明器，大到帝王陵墓前的石羊雕刻，都能見到臥羊跪乳造型的文物。

■ 久遠的鎏金工藝

“有關學者統計，目前，國內共收藏有約22件漢代臥羊形銅燈。這些銅燈分為兩類：第一類背部橫直，全國僅3件；第二類背部前低後高。鎏金羊形銅燈背部橫直。從當時的工藝和留存的遺物數量來看，西安博物院館藏的這件鎏金羊形銅燈實屬罕見，它體積最大且通體鎏金。”王萌説，鎏金羊形銅燈用青銅鑄就，通體採用了鎏金工藝，顯然非尋常百姓所有之物。

鎏金工藝被稱為“金黃涂”或者“黃金涂”，是一種複雜的金屬加工工藝。在器物的製作過程中，工匠把黃金和水銀合成的金汞劑涂在銅器表層，通過加熱使水銀蒸發，讓黃金牢固地附在銅器表面。

鎏金工藝始於戰國時期。在各個歷史時期，鎏金工藝被廣泛應用於兵器、車馬器、禮器、生活用具、璽印、飾品及宗教造像等方面。早期的鎏金器物以小型鎏金銅器為多，到了漢代，鎏金技術發展到很高水準。

已出土的漢代鎏金器物數量多，大小器件均有，有些鎏金器物上還嵌有玉、瑪瑙等。使用鎏金生活用器，通常是身份的象徵。

與西安博物院所藏鎏金羊形銅燈大小、造型相同的燈，還在河北省滿城中山靖王劉勝墓中出土過一件。從劉勝墓的等級和墓中羊燈的來源來看，鎏金羊形銅燈最初應為宮內御用之物，是由尚方製作的。可見，在漢代可能只有諸侯王一級的官員才能使用這類燈。

根據文獻記載考證，臥羊銅燈的用途與夜讀生活有關。東漢李尤《金羊燈銘》中記載：“賢哲勉務，惟日不足。金羊載耀，作明以續。”李尤稱讚羊燈的擁有者夜以繼日，與“金羊”燈為伴。

“這盞羊燈經常到國外巡展。我院以它為原型創作出一個文創印章。遊客可以通過蓋章的形式，將這盞充滿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的羊燈‘帶回家’，從漢代登峰造極的製作工藝中，感受中華文明的優雅與自信。”王萌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