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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勝處長安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西安調研

開欄語

大風泱泱,大潮滂滂,五千年文脈涵養了巍巍中華。于歷史深處探尋,中華文脈綿延傳承,始終在兼收並蓄中歷久彌新。放眼新時代,神舟大地“鬱鬱乎文哉”,文化傳承在“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理念指引下,與文化自信相互激蕩,升騰起民族偉大復興的嶄新氣象。

西域少年一襲藍衣,策馬奔向夢想之城,嘴角噙著笑意,仿佛已遙望到長安的城門。在西安博物院,一尊唐代的三彩俑,定格了千年前的一個動人瞬間。

彼時,長安如磁石一般,吸引萬邦來客。“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他們或踏海波、或跨黃沙、或越關山,慕名而來。車馬相接、市井相連,外來客、長安人,共同組成繁華喧鬧的長安城盛景。

時至今日,到長安一遊仍是許多人的熱愛與選擇。2023年上半年,西安旅遊人數達1.24億人次,旅遊收入1501.8億元,均超過2019年同期水準。雁塔晨鐘,曲江春苑,灞柳風雪……典籍裏的長安與今朝的現代都市融為一體,吸引著來自海內外的遊客。

一座城市,何以擁有這般穿越時光的吸引力?

禮樂沁長安

我是誰?我從何而來?我要到哪去?有人説,在西安或能找到答案。

唐時的藍衣少年策馬入長安,會看到怎樣的景象?是“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的雄壯格局,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恢弘氣勢,或是西市內酒肆商幡招展、胡姬花氈起舞的繁華氣象。

往事越千年。徜徉在今天的西安,人們依然可以與古人所見不期而遇,與現代生活攜手同行。

登臨城墻,沿著中軸線分佈的西安主城區佈局盡收眼底。含光門段是西安城墻“最年長”的部分,墻體下的博物館中保留著隋唐時期的門道遺址,近20米的寬度,還原出史上真實的“長安大道”。置身此地,古時的車馬喧囂似在耳旁。走下城墻,順城巷裏,酒吧、茶館、商鋪林立,儘是人間煙火。

龍首原上,有“千宮之宮”之稱的唐大明宮遺址安臥。根據考古實證和歷史記載復原的丹鳳門正對著西安火車站,旅客至此,不由得發出“進站如上朝”的感嘆。如今,這座佔地3.5平方公里、是明清故宮面積4倍有餘的國家遺址公園,文物、森林、遺址完美融合,已是市民遊客的休閒勝地和中央公園。

在原址重建的大唐西市博物館,玻璃幕罩下深深的古代車轍,印證著昔日絲路上商旅往來、文明交流的頻繁。千年之後,從絲綢之路得到創作靈感的國內首部大型駐場觀念演出《無界·長安》,火爆古城。

“長安是絲綢之路的起點,也是文化繁榮的象徵。我們將科技手段和秦腔、皮影、木偶等非遺文化相結合,做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消解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留給人們心靈上的觸動和思考。”《無界·長安》演出製作人、鋒尚文化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吳艷説,長安如同一根紐帶,聯結起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根紐帶,同樣串起了人們心中的“穿越夢”。“來西安玩,就是一次訪古穿越之旅。”廣州遊客范雷最愛身著漢服,流連于西安的街頭,“在這裡穿漢服,無比自然。”

令遊客沉醉的長安古意,就在尋常巷陌。不起眼的磚閣,卻是明代的魁星閣;鬧市路邊的古塔,那是隋代古寺遺跡;城墻下的一座孤冢,是漢代儒學大家董仲舒的陵墓;地鐵站裏“亂入”兩口古井,年長的來自元代,年輕的來自清代……

甚至西安大街小巷的名字,也留有歷史的凝望。梨園路,是唐玄宗開設皇家戲曲音樂學校之地,也是白居易感嘆“梨園弟子白髮新”的所在;興慶路,是唐代三大宮殿之一興慶宮的所在地,李白的名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在此寫就;灞橋,古來著名的送別之地,唐代詩人楊巨源賦詩“楊柳含煙灞岸春,年年攀折為行人”……

文化學者商子秦説,千年以降,西安仍是“一座可以吟著唐詩回家的城市”。

文物古跡與現代都市在西安奇妙嵌合、美美與共,讓這座綿延數千載的城市積澱渾厚、脈絡分明。“整個西安城,充溢著中國歷史的古意,表現的是一種東方的神秘,囫圇圇是一個舊的文物,又鮮活活是一個新的象徵。”作家賈平凹曾如此描述西安。

“在發展中,西安首先做到的是對歷史遺跡、文物文化的保護傳承,將一個個文化遺存用時代表達呈現出來,這是我們的初心。”西安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姚立軍説,周秦漢唐幾千年的文化在西安不斷沉澱,豐富的歷史文化寶庫是文化創新的基礎和文化自信的底氣,也是其他地方難以複製的獨特標識。

文韻貫長安

在十三朝古都,歷史是可觸摸、可感知的。

秦嶺腳下,陜西考古博物館內,人們不僅能看到“西周第一豪車”青銅輪牙馬車出土時的原貌,還可觸摸千年前的陶瓷碎片,與逝去的時光“執手相看”;在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考古體驗區,遊客找尋土層中的“文物”,感受成為歷史發現者的自豪;登上西安城墻,一場燈光數字投影,讓“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的唐城風貌再現觀眾眼前……

“面對厚重的歷史文化和豐富的文物遺存,我們在保護優先的基礎上,通過藝術創作、科技運用、視聽化表達等多重方式加快文物活化利用,增強體驗感和互動性,不斷給市民和遊客以全新體驗。”西安市文旅局局長孫超説。

千年一覺長安夢。在西安,古老與現代,厚重與時尚,總是以水乳交融的姿態呈現於世。

大雁塔下,大唐不夜城景區朱墻金頂,燈火輝煌,人流奔涌。體驗唐代市井生活的長安十二時辰主題街區、感受唐詩魅力的星光步道、呈現藝術之美的音樂廳和大劇院,諸多文化場館和場景散落于這條2公里長的倣唐街道上,各美其美,相得益彰。

在這條街,你能偶遇“詩仙李白”,與其對詩;同“狄仁傑”“蘇無名”師徒閒話;看“大唐歌者許合子”與“西域舞姬”鬥彩;賞高閣上的絲路曼舞;暢享“絲路長歌”盛宴……

這樣一條在唐代也不可能出現的街道,成就了無數人心中的“大唐盛世”之夢。“大唐不夜城的所有演出形態都是基於傳統文化做産品創新,絕非無根之木。”西安曲江新區文旅局局長蘇嵐説,基於深厚的文化土壤,大唐不夜城的走紅出圈是必然的。

在姚立軍看來,大雁塔是大唐不夜城的靈魂,“整個不夜城都是圍繞‘敬畏大雁塔’展開的”。二者之間相互成就、相互碰撞,沒有大雁塔,不夜城便是浮萍,沒有不夜城,大雁塔又少了幾分生機。

發揮文化資源稟賦優勢、堅持探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時代表達,基於這般思路,西安持續打造文旅融合發展新IP,一批沉浸式、數字化文旅新場景、新業態不斷涌現。

驪山腳下、華清宮中,大型實景演出《長恨歌》長演不衰、一票難求。唐明皇與楊貴妃的愛恨情仇隨著夜色上演,人們沉浸在“此恨綿綿無絕期”中如癡如醉。

在永寧門,隨著“鴻臚寺卿”一聲令下,護城河吊橋緩緩落下,百名“唐宮官兵”和“侍女”盛裝而出,迎接遠道而來的貴賓。這份來自盛唐的最高規格迎賓禮,近年來已多次出現在外事場合,讓永寧門“文化國門”的美譽聲名遠播。

“西安文旅的火爆,證明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命力。”文化學者肖雲儒説,經過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中華文化的肌體不斷得以豐富,給予人們滋補和營養,“歷史文脈沉澱在人心中,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這便是西安最吸引人的地方。”

亙古亙今,亦新亦舊。流淌的文脈,也在不斷賦予西安發展的新動能。

“對於一家從事數字內容創作的科技公司,文化是不竭的靈感源泉。”站在寫字樓遠眺大雁塔,西安雷霆創享動漫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安彤磊有感而發。這家坐落于西安曲江新區的初創文化科技公司,從傳統文化中尋找創作靈感,不到5年時間,實現年産值突破千萬元。

曲江流飲、雁塔題名……昔日文人墨客流連的曲江池畔,一個現代文化産業高地正在崛起。去年,西安曲江新區文化産業産值突破140億元,“文化+旅遊”“文化+科技”等業態蓬勃發展。“持續挖掘傳統文化,與時俱進更新文化産業門類,曲江才得以在新時代煥發新生。”西安曲江新區黨工委委員寇雅玲説。

勝處覓長安

一部《長安三萬里》,不僅展示了盛唐風骨,也觸發了新時代無數國人骨子裏五千年的文化基因。

“一馬砍倒三馬顛,還我河山抗倭頑”“祖籍陜西韓城縣,杏花村中有家園”……在西安市中心的易俗文化街區戲臺上,高亢的秦腔吸引了不少觀眾流連。每到吹火、長綢、刀槍對打等絕活出現,台下更是掌聲、叫好聲不斷。街區的小劇場中,不同曲藝形式輪番上演:傳統相聲精彩紛呈,華陰老腔吼出一片蒼涼。

兩公里外的城墻南門下,“秦皇一統掃六合”“八百里秦川,盛世漢唐”……幾支年輕的草根樂隊正在吟唱著原創民謠,唱詞中周秦漢唐的波瀾壯闊,引來許多樂迷駐足聆聽。

古調、新聲,交融、傳承,這是藍衣少年也不曾領略過的長安風情。歌手程渤智説,西安是古城,古城雖“老”,但總有一代代年輕人為之增添青春和活力,“古城裏的民謠,民謠中的古城,就是傳統文化與年輕時尚的融合之路。”

書香翰墨、民俗文化,在這座城中共榮共生,帶來咂摸不完的文藝范兒。唐時長安,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頂級天團”燦若星河,留下無數千古名篇;今日西安,“文學陜軍”“影視陜軍”“話劇陜軍”獨樹一幟,異軍突起。

《創業史》《平凡的世界》《白鹿原》《西京故事》,一部部厚重的扛鼎之作記錄了時代變遷,彰顯了西安的文化軟實力;

從《紅高粱》《老井》到《裝臺》《樹上有個好地方》,上世紀80年代,誕生於西安的“西部電影”為中國捧回眾多國際獎項,如今,西安故事仍在閃耀銀幕;

文華大獎作品、話劇《柳青》正在進行第六輪全國巡演,話劇《延水謠》作為開幕大戲亮相第十八屆中國戲劇節……由西安話劇院創排的一系列精品劇目兼具文學性、藝術性和時代性,叫好又叫座,演出所到之處,反響熱烈。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不斷的更疊延續,賦予了西安大氣從容的氣度,也造就了西安人不盲從的性格。”西安話劇院院長任雪迎説,西安的文藝工作者對創作有自己的思考和品格,作品中有歷史、有現實,更有對未來的展望和永遠的家國情懷,“創作內容、形式在持續創新,但創作風骨是代代傳承的。”

禮樂聲聲,文華勝處長安在。如今的西安,帶著長安印記,攜無盡風華,不斷驚艷世人。

來源:經濟參考報  責任編輯:石進玉

(原標題:文華勝處長安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西安調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