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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團結:用影像記錄時代

時方七月,西安城包裹在一片炙熱中。

如約採訪攝影界名人陳團結先生,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悅的事情。

作為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陜西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陳團結先生保持了嚴謹的工作習慣:他打開電腦,一個個命名好的文件夾映入眼簾,這些是他二十多年如一日深耕攝影行業的碩果。

兩個多小時的交流中,每一個選題背後的故事,他都如數家珍,不論拍攝時間的遠近。民間、民俗、民生,這是他用心用情著力關注的點。“飄在新聞與非新聞之間,在新聞行當做著紀實的事。”一如他自己的總結。

“在文字記者裏,陳團結攝影玩得好;在攝影記者裏,他文字不錯。”君子不器,友人的評價是對他獨特優勢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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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興趣愛好是最好的老師

“喜歡攝影是一件幸事,也是一件苦事,用時髦的話説:‘痛並快樂著’。”在陳團結看來,既然選擇了相機與這個世界作為對話的方式,就有自己的觀看之道。每個人也有不同的取捨和選擇,有人喜歡記錄日常生活的變化,有人熱衷於飛禽走獸花花草草的拍攝,有人偏愛涉獵神奇大自然和野生動物,這都是每個人喜好不同,門類沒有高低之分,雅俗之別。而他的人生選擇也印證了這一點。

機械設計專業畢業,入職工廠,兜兜轉轉,最後卻“沉入”新聞行業,做起了文字記者編輯,直至攝影記者,這一切,都寫滿了“機緣巧合”和“偶然為之”。

然則,興趣愛好是一切的動力,因為愛好文學,喜歡寫詩歌,也曾想著像路遙、陳忠實、賈平凹一樣當一名作家的陳團結,似乎註定要走上不同一般的職業道路。

陳團結在內蒙古四子王旗衛星回收現場 2013年6月26日

陳團結在內蒙古四子王旗衛星回收現場 2013年6月26日

“也曾經寫作、發表過詩歌,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轉行做了一名新聞工作者。究其原因也許是分配在工廠工作了2年,在每月不足百元工資時,卻花500多元買了相機,半年後丟了,又花了1000元買了第二台,這在當時也算是‘天價’了。於是1997年轉行,先做文字記者,後來因喜歡攝影又轉崗做了一名專職的攝影記者,一幹就是二十四五年。”陳團結回憶説。

促成他堅定選擇攝影行業的原因還在於,1993年奶奶去世時,因為沒有一張遺像照,只能畫了一棵草代替,這給了他很深地觸動,“人活一世,最終連張照片也沒留下。”提及此事,陳團結不無遺憾。

作為一名媒體的攝影記者,陳團結每天也會為發稿而煩惱,為任務所累,特定的身份意味著要不停地去跑新聞現場,車禍、礦難、火災等現場,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最後的艄公(陳團結作品。 2004年11月17日攝于陜西省旬陽縣)

最後的艄公(陳團結作品。 2004年11月17日攝于陜西省旬陽市)

“我不在新聞現場,就在去新聞現場的路上”,一個個冷冰的新聞不斷擊打著他的心。“要是讓我選擇,我更喜歡拍一些非突發的新聞,比如拍攝民間的故事、民俗的生活,這樣的照片雖不刺激,卻像陳釀一樣越久越醇越香。”陳團結坦言。

雖是把愛好做成了職業,但他也羨慕的是那些沒有時間、資金困擾,可以自由拍攝的影友。他們出於喜歡而攝影,進而鑽研、學習;同時作為愛好,沒有作為職業的痛苦,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拍攝、創作。“我覺得越是放鬆的狀態下,越容易拍出好照片。”

緣續:在關注身邊的同時記錄時代

如果説入行多少帶著偶然因素的話,成為攝影大家卻和他後天的努力與鑽研密不可分。“勤能補拙”,陳團結這樣概括總結,“攝影于我已不僅僅是份職業,而是我全部的生活。”

陳團結榮獲新浪年度致敬攝影師的頒獎現場 2014年3月2日 北京

陳團結榮獲新浪年度致敬攝影師的頒獎現場 2014年3月2日 北京

這二十多年間,他既關注即將消失的《老油坊》《黃河筏子客》《手工造紙》《最後的馬幫》《老手藝人》,也有聚焦年輕人時尚生活的《酒吧舞者》《外國藝人中國淘金》,也有傳統民間生活的《關中細狗攆兔》《守望秦腔》《陜北道情》,更有科技方面的《小試管孕育大生命》《電力天路》《戈壁攤上的小點號》《微觀世界 多彩的人體細胞》等等,題材豐富,類型多樣,在舉起相機拍攝的許多個瞬間,不經意間刻錄下了時代前進的步伐,其中不少畫面已經隨著時間一去不返,成為珍貴的影像記憶。

“小時候,聽説過的‘土改’‘三年自然災害’‘大煉鋼鐵’‘上山下鄉’,到後來親身經歷了的‘嚴打’‘下海’‘下崗’‘勞動合同制’,再到後來的‘南下北上’‘北漂’‘強拆’‘貸款買房’‘醫療改革’‘教育産業化’‘高鐵’,等等,新鮮的事情層出不窮,新名詞也在不斷涌現。”在陳團結看來,每一件事既遠又近,遠的感覺遙不可及,近的卻像就在身邊,期望用自己的相機為這些變化中的事物留下影像。

有人説:“攝影,介於瞬間與永恒之間,是現在與歷史之間的橋梁。”瞬間對應當下,而永恒對應歷史。陳團結也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時代的變化就在我們身邊”。

陳團結工作照(2007年8月7日)

陳團結工作照(2007年8月7日)

“拿起相機,不要猶豫,也不要抱怨沒啥可拍的,千萬別錯過了好鏡頭,把影像留給後人,讓他們通過影像了解曾經的故事——讓攝影一定要趕上這個時代,千萬不要落下。”他解釋道。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拿著相機似乎也選擇不出好的拍攝題材,陳團結經常給身邊的影友説,題材就在我們身邊,朋友、家人、孩子,都可以是長期拍攝的對象,而且省時省力。“沒事時可以轉轉公園、街頭,也許裏面人們的衣著服飾,髮型,甚至鍛鍊的方式都在不斷變化,這些都可以成為記錄的目標。”

出門帶相機是陳團結的習慣,一年365天,不敢説天天拍照,350天總會保證。“城市街頭是我在做選題空隙時的一種彌補”,在西安生活了20多年,隨手拍、刻意轉也有10年多,慢慢積累中,不但擁有了屬於他的個人記憶,歲月還一併將他的照片一起沉澱為這座城市的一本影集。

陳團結在長安黎明村 拍攝2022年10月30日

陳團結在長安黎明村 拍攝2022年10月30日

抓拍生活也被生活抓拍,記錄歷史時也被歷史記錄——陳團結説,他希望看到的是:每一幅照片都有生命,瞬間延續為永恒,彼此鐫刻下時光的印記。

“我更多關注的是人,是生活在這座城市中的人。即便是拍攝場景,我也希望其中有人。選擇畫面中有反差、有瞬間、有情感、有對比的一瞬,我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快門。”多年來,陳團結以滿腔熱忱和無限專注,慢悠悠地在這個熱愛的城市裏行走,尋找那些轉瞬即逝的美好和閃光點,一往情深地陷落在他的堅持與守望裏。

緣定:于行走中遇見每一種意義

或跋山涉水,或遠涉重洋,陳團結總是奔赴在找選題或是拍攝的路上,樂此不疲。

上火車的拾棉工 2004年9月29日攝于西安火車站)D

上火車的拾棉工 2004年9月29日攝于西安火車站

拍攝《乞丐之變》系列時,為了更深入、直觀的展現這一群體的真實生活,他獨自在西安拍了一個多月,躲在鐘樓頂上拍,跟著走進他們的居所拍,最後深入他們的家鄉甘肅岷縣拍,而也正是他的真誠與執著,才有了關於“乞丐之變”這一群體的時代記錄。

拍攝《最後的馬幫》選題時,十餘年間他的足跡踏遍了雲南、陜西、甘肅、青海、西藏等六個省份,拍攝了13個馬幫群體,生動再現了馬幫人靠馬幫謀生、養家的不易,同時,伴隨著交通發展,馬幫也已漸行漸遠,他的照片真切記錄著時代之變。

《終南隱士》這組作品他拍了近二十年,受題材內容影響,很多次都必須深入山裏,去遇見、追尋。作為他比較喜歡的題材之一,陳團結説,“我們每個人都從自己生命的起點一路跋涉而來,途中難免患得患失,背上的行囊也一日重似一日,令我們無法看清前面的方向。在這漫長的旅行之中,有些包袱一念之間便可放下,有些則或許背負經年,更有些竟令人終其一生無法割捨。但所有這些,都不過是我們自己捏造出來的幻象罷了。”于他而言,人生就是以攝影在修行。

在尋訪終南隱士時華山南峰長空棧道懸崖上拍照2012年5月10日

在尋訪終南隱士時華山南峰長空棧道懸崖上拍照2012年5月10日

用時一個月沿著黃河源頭到入海口,自駕三去川西,自駕穿越羅布泊無人區、哈拉湖無人區、騰格裏沙漠等,這些寶貴的人生經歷,擴充著他生命的廣度和深度。

“行走是一種生活、工作的方式,我也喜歡行走,不過行走的地域不一樣,拍攝不一樣題材。有一些題材也許在生活中不經意間就會出現,但大的題材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陳團結這樣分享關於行走的感悟。

“志於道,據于德,依於仁,遊于藝”,這句話用來形容陳團結再貼切不過。“能用影像記錄、見證社會的進步和時代的變化,我是幸運的;能以攝影專題(組照)來表達我的觀點和思想,我是幸福的,圖片故事是自己最喜歡的一種影像敘述方式,期望能在長時間的關注中,讓歲月慢慢成就它的深度。”他説。

治理沙漠-失落的家園 2011年6月11日攝于陜西榆林)

治理沙漠-失落的家園 2011年6月11日攝于陜西榆林

隨著時代發展,文圖時代逐漸沒落,陳團結也順應時代發展,從2018年開始學習拍攝視頻、剪輯視頻。2019年、2020年先後多次受邀為騰訊網“中國人的一天”欄目拍攝了《自強媽媽》《光棍村之變》《丐鄉之變》《盲人賣雞蛋36年》等文圖和視頻專題;2021年年底,一部反映西安市未央區防疫抗疫工作的紀錄片《和你在一起》在西安首映後引起很大的反響,媒體紛紛給予報道。

目前,他正在把以前拍攝的《蒼涼西部》《穿越羅布泊》《介休琉璃-延續千年的燦爛》《世界非遺-西安鼓樂》《守望秦腔》等眾多專題逐步視頻化,希望以一個全新的方式呈現給大眾。(文/李惠茹   圖片由受訪者本人提供)

來源:《絲路文明》雜誌  責任編輯:鄒鈺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