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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紅蓮:讓原生態“花兒”登上國際藝術舞臺

“今天是花兒會,我去會唱家,不騎騾子不騎馬,我問你去哪兒呀……”當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保安族花兒演唱家馬紅蓮於今年6月13日的2023中國花兒大會開幕式上,身著青花瓷服裝,光芒四射地和花兒演唱家何清祥共唱這首《巴西古溜溜》時,“花兒公主”的舞臺魅力,折服了一眾人。

出生在黃河之畔的保安族花兒歌者,如何成為享譽大西北的“花兒公主”,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是個謎。

作為西北地區的代表性民歌、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的花兒,響徹大西北、享譽海內外,是黃河上游各族人民共同的精神寄託、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載體,以及構築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一種紐帶。對於馬紅蓮來説,花兒則一直是她的“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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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美水美人更美”的積石山

“花兒”也稱“少年”,流傳于甘肅、青海、寧夏、新疆部分地區的漢、回、東鄉、保安、撒拉、土、藏、裕固等民族,是一種以愛情為主要內容的山歌。其流行地區之廣,傳唱民族之多,唱詞之浩瀚,曲調之豐富,在世界民歌中都較為罕見。

2009年9月,在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召開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産政府間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上,“甘肅花兒”進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作名錄”。

保安族是甘肅省特有的三個少數民族之一。生活在積石山下、黃河岸邊的保安族人,勤勞淳樸、樂觀豁達、酷愛花兒,是河州花兒的主要傳唱民族之一。2004年,積石山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確定為“民歌考察採錄地”。

馬紅蓮就出生在積石山縣大河家鎮。“山美水美人更美”,這是馬紅蓮對自己家鄉的印象。而提起在積石山經久流傳的花兒,馬紅蓮有説不完的溢美之詞:

“一首首表達愛情的花兒,是一滴滴相思之淚、一曲曲愛的苦吟,一聲聲痛苦、憂傷、惆悵、熾烈的感情的宣泄”“花兒是百姓心上的話,歌手靈魂的花,作家筆下的火花,是出門人的連心曲”“花兒憂傷時落入谷底,高亢時衝入雲霄”……

她認為,花兒用誇張的語言,表現了保安族青年男女感情的濃烈、愛情的忠誠、性格的率直粗獷及內心世界的豐富。 涉及大自然、生産生活和社會方方面面及種種情形,都在保安族花兒中有所反映。但作為花兒主題的情歌,産生時間早、流傳時間長、藝術水準高超,當屬花兒中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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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早年的“花兒緣”

馬紅蓮很早就和花兒結緣。

從小生長在黃河邊,聽著黃河濤聲和鄉鄰天籟般的花兒,在耳濡目染中,馬紅蓮骨子裏形成了對花兒的激情與執著。加上天生的一副好嗓子,馬紅蓮曾像個野丫頭一樣,一有機會就到沒人的地方哼唱花兒。

隨著年齡增長,馬紅蓮對花兒越發狂熱,立志要把家鄉花兒唱出自己的風格。

初中畢業後,馬紅蓮從300多名考生中脫穎而出,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甘肅省藝術學校聲樂班。當時,老師給了她多種歌唱門類的選擇,但她堅持專攻花兒。這期間,她還代表甘肅參加了全國少數民族聲樂比賽,獲得了優秀歌手獎。“那時候我才14歲,普通話還説不清楚,是參賽選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馬紅蓮説。

1988年藝校畢業後,馬紅蓮在團省委青年宮當了兩年的音樂老師。“自己還沒唱清楚,怎麼能教別人唱?”基於這樣的想法,馬紅蓮辭去教師,考到了中央民族大學的大專班,跟著名民族聲樂教育家糜若如學習歌唱技巧。

1989年,馬紅蓮與東鄉族歌手馬俊共同錄製《馬五哥與尕豆妹》,從此走上花兒演藝之路。

2006年,馬紅蓮受邀回到河州老家,參加臨夏回族自治州成立五十週年慶祝大會,並登臺獻藝。“心裏想著她,夢裏念著她,説不完的故事,忘不了的家,清清的黃河水,積石山的彩霞,俊俏俏的尕妹妹花兒唱遍天下……”舞臺上,馬紅蓮動情地唱起這首《臨夏,我永遠的家》,打動了無數家鄉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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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變的演繹之路

馬紅蓮出版花兒專輯《馬五哥與尕豆妹》之後,又相繼出版了《姣姣女》,甜美的歌喉、動聽的演譯,使她在甘青兩省聲名遠揚。後來,她在中央電視臺《五十六個民族》《盛世和諧讚》等大型節目中頻頻亮相,參加“百花迎春——中國文學藝術界春節大聯歡”晚會等演出,為家鄉唱響《甘肅是個好地方》《我家在臨夏》《大墩峽》等一批優美抒情的新歌……

出道至今,馬紅蓮的歌聲從甘肅老家傳遍廣袤大西北,她把傳統民歌與現代音樂結合,讓原生態、土味十足的花兒,有了全新的美麗綻放。

每個人的人生道路並非一帆風順,馬紅蓮也並不例外。

“我的家鄉雖然民風淳樸,但文化相對落後,人們思想保守,一度認為花兒是野曲,唱花兒更是不被看好。”馬紅蓮説。她剛接觸花兒時,當地女孩出門都要佩戴面紗,拋頭露面演唱花兒,顯得十分另類和叛逆。但她承受著壓力,衝破了阻礙。

在作為花兒歌手的多年漂泊生涯中,越是條件不利,馬紅蓮便越要將花兒唱好。

馬紅蓮曾隻身前往成都,求見著名音樂製作人胡曉流為自己製作專輯,並由新銳詞作家吳飛為其專輯主打歌《花兒美》作詞。最終出爐的《花兒美》,既有著花兒韻味,又映照出了馬紅蓮的內在精神。作為新民歌專輯的《紅蓮花兒美》,在收錄傳統花兒的同時,也收錄了在花兒基礎上改編的歌曲和具有花兒風格的原創曲目。專輯MV中,馬紅蓮穿戴著經過改良的保安族傳統服飾,更顯婷婷嫋嫋。這張以現代審美情趣演繹出花兒新境界的專輯,使得馬紅蓮的演藝道路愈顯紅火。

後來,馬紅蓮又輾轉北京,邀請國家一級作曲家張宏光助力,推出專輯《花兒舞廣場》。

如今,馬紅蓮在傳承花兒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得到了普遍認可。

“我要把最好最華麗的服裝、最高端大氣的音樂展現給西北的父老鄉親,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給喜歡我的粉絲,把花兒傳承到國際舞臺。”馬紅蓮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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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之不盡的鄉韻鄉愁

“高高的積石山喲,山頂上映彩霞呀,山腰裏溪水嘩啦啦啦地笑呀,山下一片好風光呀……”這首《高高的積石山》,唱出了馬紅蓮對家鄉的熱愛,也唱出了積石山人深沉的鄉愁。

這些年來,無論身居何位、身處何地,馬紅蓮始終飽含著對家鄉的愛。馬紅蓮將這種愛稱為“癡愛”。

馬紅蓮先後為家鄉錄製了《高高的積石山》《積石山,我為你歌唱》《大墩峽》等作品。

“這方沃土養育了我,不論走到哪,我都深深地依戀著這方土地和這裡的父老鄉親。這份情感,就像依戀生我養我的母親那樣濃烈。”馬紅蓮説。

前些年,馬紅蓮先後在美國洛杉磯和西班牙演出。其間,馬紅蓮謝絕了唱英文歌的建議。她説:“我是花兒歌手,就要堅持唱家鄉的花兒。”

於是,馬紅蓮在沒有歌詞翻譯的情況下,唱了《花兒美》《心中的花兒獻給黨》。唱到動情處,馬紅蓮潸然淚下。語言的隔閡,沒能阻攔藝術的感染力。在聽眾紛紛喝彩時,馬紅蓮深刻體會到了“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句話的真諦。

曾有人問馬紅蓮,台下的她文靜端莊,為何在臺上卻有著無限的激情和爆發力。“我認為這樣的激情源自於我對家鄉的眷戀、對花兒的癡愛,我一直在等著那幾分鐘的臺上表現。我需要舞臺,讓更多人知道什麼是花兒,以及我的家鄉是什麼樣子。我天生屬於舞臺。”馬紅蓮説,“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保安族歌者,竭盡所能為民族文化藝術發展貢獻綿薄之力,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榮耀。”

不曾降溫的熾熱

今年6月的2023中國花兒大會中,現場人山人海,四面八方趕來的遊客或三五成群擇一蔭涼處席地而坐,聆聽廣大花兒唱家的演唱,或自備家當,自己做起演唱的主角。花兒的歌聲,在甘肅省臨夏州和政縣的山谷、湖邊,此起彼伏,令人如癡如醉。

“小溪裏流淌著花兒,山谷裏迴響著花兒,空氣裏瀰漫著花兒。在這片熱土上,花兒綻放得愈加紅火。”馬紅蓮説。這讓她對花兒的傳承有了更大信心。

馬紅蓮認為,花兒這朵藝術奇葩,之所以傳唱不息、歷久彌新,之所以受到各族群眾祖祖輩輩的喜歡,是因為其生命力來源於高原的風、黃河的浪、各民族共同的生活。

“花兒曲令豐富、內容豐沛、編唱自由、不限身份、現場感濃、包容性強,適合推陳出新、與時俱進。”馬紅蓮説,“但這裡有一個度的問題,故步自封會讓花兒走向消亡,創新過度又會讓花兒誤入歧途不倫不類。守正和創新,傳承又發展,是我們必須堅持的原則。”

如今,短視頻等自媒體平臺日益興盛。馬紅蓮也註冊了短視頻賬號。在她看來,自媒體平臺的日益興盛,為傳統“花兒”藝術提供了絕佳的傳承機遇。她總結道,作為花兒歌手,要善用自媒體平臺創作具有時代氣息的花兒,讓花兒內容更豐富、形式更多樣、傳承更自由、影響更廣泛。

對以後的花兒事業,馬紅蓮信心滿滿地説:“在各方麵條件成熟時,自己很願意為花兒的傳承盡一份綿薄之力,培養一批德藝雙馨的花兒歌者和接班人,讓原生態花兒走上更大舞臺。”(文/《絲路文明》吳軍禮)

來源:《絲路文明》雜誌  責任編輯:鄒鈺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