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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處聽“鷓鴣”

宜春城往南約二十公里處,有山曰“仰山”,山間茂林修竹之中,有古寺雲“棲隱禪寺”。而在禪寺咫尺之遙,幾座草堂赫然入目。草堂前,一群雞鵝從容啄食邁步,五株並排筆柏屹立;草堂中,柴門、泥墻、茅草頂,盡顯泥土院落的久遠與古樸。

這幾座藏于山嶺中的草堂即宜春遐邇聞名的鄭穀草堂,始建於2019年,不到半年即竣工。草堂共辟三堂:講堂、書堂與屋堂,分別供講學、吟讀及棲居之用。草堂建成後,曾舉辦過兩屆具有全國影響的詩詞夏令營活動,吸引過國內大批青少年參加,迄今已成弘揚、傳播宜春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基地。

鄭穀草堂前身為鄭谷讀書堂,這裡,曾留下晚唐著名詩人鄭谷千年前讀書吟咏的足跡。

撥開歷史的煙塵,在唐詩的國度裏,鄭谷的身影款款而出。

“北有杜甫,南有鄭谷”,曾有詩家如此評價鄭谷。將鄭谷比肩于詩聖,此説雖不免有些誇張,卻也道出鄭谷在燦若星河的唐代詩人中的地位與影響。

追蹤鄭谷的身世與經歷,讓人不得不對這位西元851年出生於袁州的唐末著名詩人肅然起敬。

據記載,鄭谷少年早慧,七歲能詩,“自騎竹之年則有賦咏”,被同朝大詩人司空圖譽為“當為一代風騷主”。然而,鄭谷的科考之路並不順暢,傳説他曾經苦考十次,四十歲方中進士。他由地方任職開始,歷任京兆鄠縣尉、右拾遺等職,後官至刑部都官郎中,人稱“鄭都官”。天祐元年(904),權臣朱全忠逼迫唐哀帝遷居洛陽,並焚燒長安宮殿。鄭谷預感大唐王朝氣數將盡,在宜春籍和尚虛中的“點醒”下,他“獨守義命之戒,而不牽于名利之域”,毅然棄官,歸隱故鄉。他先在宜春化成岩下築房,後又寓居仰山書屋,七年後卒于北岩別墅,被安葬于城北七里的江北嶺。

鄭谷仕途之路沒有像其他文人官員那樣跌宕起伏,其成名主要在於卓爾不凡的詩才。他是晚唐屈指可數名揚九州的詩家泰斗之一。

鄭谷早期作詩,師承白居易、杜甫等名家,後詩風多變,自成一家。他一生存詩甚豐,不下于千篇,其中325首收入《全唐詩》。鄭谷的傳世名作亦不少,如其詩集《雲臺編》中的《蓮葉》《菊》《遷客》《東蜀春晚》《淮上與友人別》等諸篇。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那首以寫景咏物見長、讀來清新脫俗的《鷓鴣》詩:“暖戲煙蕪錦翼齊,品流應得近山雞。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裏啼。遊子乍聞徵袖濕,佳人才唱翠眉低。相呼相應湘江闊,苦竹叢深日向西。”這首淺吟低唱風格的詩作讓鄭谷獲得了“鄭鷓鴣”的雅名。

鄭谷賦詩,態度極為嚴謹,有故事為證:僧齊己攜詩來謁,谷讀至早梅“前村深雪裏,昨夜數枝開”句,乃曰“數枝非早也,末若一枝佳”。齊己不覺拜倒曰“我一字師也”。由此,鄭谷“一字師”的美譽成了文苑千古佳話。

身處晚唐飄搖風雨之中的鄭谷沒經歷太多人世坎坷,有人説,這位當朝“第一才子”經歷了大唐最後的一抹輝煌。他為人謙和、敦實,既能與許棠、任濤、溫憲、張喬、李昌符等“芳林十哲”唱答往返,又能上達天聽,陪伴唐僖宗登臨山峰,且朝謁之暇,君臣同寓雲陽道舍。

也許,唯其人品高格,不事攀附,鄭谷坊間的口碑一向不錯。他歸隱故鄉的讀書草堂,訪客不絕,甚至一度成為士子們的景仰之地,連范成大、辛棄疾、朱熹等名揚古今的文人墨客也頻頻駐足瞻仰;他幾近傾塌湮沒的墓冢,也在北宋時期,被袁州太守祖無擇主持修繕……

鄉梓之地迎歸客,遊子千載延盛譽。千百年來,宜春故鄉之人對鄭谷一向尊崇有加,將他與袁京、韓愈、李德裕、盧肇、易重同置於“袁州六先生”之列。人們在宜春著名的昌黎書院東墻畫其像,供人觀瞻,還在城內開闢“鷓鴣路”,建造“鷓鴣亭”,以示紀念。而書聲雋永,宜春最能彰顯鄭谷遺風的,恐怕莫過於己亥之年,禪院附近草堂的大手筆重修了。

青山一片終須靜,禪林深處聽“鷓鴣”。柴扉輕扣,泥墻如昨,那草堂之中仿佛有熟悉的書聲穿越時空,再次響起。

來源:江西日報  責任編輯:郭肖

(原標題:竹林深處聽“鷓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