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涇河流域的商周文明

3月28日，2022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在北京公佈。處於涇河流域的陜西旬邑西頭遺址從22個入圍項目中脫穎而出，成功入選。

黃土高原腹地的涇河流域是中華文明起源與發展的核心區域，也是商周禮制文明的中心地帶。西頭遺址位於咸陽市旬邑縣張洪鎮原底社區西側約1公里的西頭村，地處涇河東岸臺垣邊緣地帶，距涇河約5000米。

西頭遺址的發現可以追溯到20世紀。1943年，考古學家石璋如先生發現該遺址，並將其命名為“南頭遺址”。2017年，西北大學等單位對該遺址進行詳細調查與初步勘探，明確遺址分佈範圍和文化內涵，將新確認的遺址稱為“西頭遺址”。

2018年至2022年，西北大學、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咸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單位對該遺址進行持續考古發掘工作，發掘面積4750平方米，先後發掘南頭、魚嘴坡、尖子、上廟、斜圳5個地點，發現仰韶、龍山、先周、西周、漢唐等各時期遺存，共發掘灰坑650余座，墓葬140座，陶窯、房址、灰溝等各類遺跡40余個，出土陶器、銅器、骨器、石器千余件。該遺址的發掘對涇河流域先秦時期文化序列、區域聚落形態及周文化起源研究均具有十分重要的學術意義。

涇河流域已知規模最大的商周時期遺址

西頭遺址為涇河流域先秦時期文化序列。該遺址考古工作的持續深入，為距今3000多年前人類在涇河流域的聚落形態及周文化起源研究增添了新的實物依據。

通過區域性系統調查及考古勘探工作，考古工作人員確認西頭遺址面積約300萬平方米，其中以商周時期遺存為主體，分佈面積約200萬平方米，是迄今為止涇河流域發現規模最大的商周時期聚落之一。

2022年，通過勘探，考古工作人員在遺址西側區域發現夯土城墻、壕溝及道路遺跡，東城墻由兩道夯土墻構成，寬度約7米，其東部寬4米、西部寬2.7米、兩者相隔約3米。壕溝寬約8米，殘深約2米。對南城墻進行解剖，可確認城墻年代為西周時期，結合勘探已基本確認城址北、東、南三面城墻分佈範圍，初步判斷該城址面積約80萬平方米。

斜圳地點位於城址內東北部，發現有冶煉殘爐、銅礦石、煉渣和爐壁殘塊等冶銅遺存，併發現大面積夯土建築基址、大量廢棄陶瓦殘片。南頭地點發現深穴式儲糧遺跡。這些發現為西周城址的聚落功能研究提供了重要材料。

西頭遺址魚嘴坡地點位於臺垣邊緣斜坡地帶。該地點發現有豐富的先周時期遺存，揭露有房址、灰坑、墓葬等遺跡，出土遺物以高領袋足鬲為主體；分佈于臺垣頂部的南頭地點見有西周早中期的灰坑、灰溝、陶窯等遺跡。

尖子地點也發現有先周時期遺存分佈，該地點亦發現西周中晚期遺存；斜圳地點發現西周早中期居址與冶銅遺存。

考古人員通過對出土文物的類型學比較，並結合碳十四系列樣品測年，建立起了晚商至西周晚期的年代序列，為區域文化演進提供了重要尺規。依據考古資料，可將西頭遺址年代劃分為“孫家”類型（晚商偏早）、碾子坡文化遺存（晚商偏晚）、“混合”遺存（商末周初）、周文化遺存（西周中晚期）4個階段。西頭遺址為探索文獻所載“公劉居豳”“古公亶父遷岐”等歷史事件提供了重要考古學線索，為研究周文化起源與發展提供了十分重要的考古學基點。

西周時期建築基址、冶銅、儲糧等遺跡的發現，為商周城邑的功能結構研究提供了重要例證。

甲字形大墓發現三層殉人

考古人員在西頭遺址內還發現了一處面積超過15萬平方米的大型圍溝墓地，圍溝內有墓葬近千座。目前已在該墓地發掘中小型墓葬120座，馬坑3座。其中一座甲字形大墓發現大量殉人。

尤為特別的是，考古人員在墓地內發掘了3座甲字形大墓。其中，M90為東西向大墓，墓道向西，墓室東西長約6.5米、南北寬約5.2米，墓道長約9米、寬約3.3米，墓道內發現排列有序殉人38具，分3層殉埋，佈滿整個墓道，墓室西側二層臺發現5具殉人，墓室為一棺一槨，墓室底部有腰坑。M90齣土大量海貝、蚌器、銅器殘件、原始瓷器殘片、骨器、石器、玉器及刻字卜骨等。該墓年代為商末周初。

M98、M99甲字形大墓墓道相接。M98墓道弧曲，墓室方向與M90相一致，墓道長7.8米，寬3.1米至3.4米，墓室長5.3米，寬4.6米，深8.3米，墓室為一棺一槨，墓室二層臺殘留有大量車馬器。M99墓道長21.5米，寬3.6米至4.0米，墓室長6.6米，寬3.4米，深7.9米，墓室棺槨擾動嚴重，出土有陶器、玉器、銅器、金箔片及蚌飾。通過出土遺物判斷，該圍溝墓地墓葬的年代主要集中在商末周初和西周早期。

“周王朝因‘周公崇尚人文’，一般在墓葬中不實行人殉制度。在西頭遺址M90墓葬中發現如此多的殉人，表明這是一座西周時期延續商文化風格的墓葬。我們推測這是由於周王朝在建立初期，把一部分原本分佈在河南安陽等地的商人，遷到如今的旬邑縣，作為守衛該區域的軍事力量。根據墓葬及隨葬品中出土部分兵器的情況，初步判定該墓葬主人應是在涇河領域負責統籌管理的人。”西頭遺址項目負責人、西北大學文化遺産學院教授豆海鋒説。

中型墓為東西向，墓室面積10平方米以上，多有棺槨。小型墓葬多為東西向、亦見有南北向，一般隨葬品較少，多見陶器、兵器及車馬器。通過出土遺物判斷，上廟墓地墓葬的年代主要集中在商末周初和西周早期。值得關注的是，上廟墓地圍溝外東部發現甲字形大墓十余座，另有中小型墓葬百餘座。西頭遺址圍溝墓地的發現為探索商周埋葬制度提供了重要材料，M90墓道大量殉人的發現，為商末周初人群遷徙及周王室對涇河流域的控制方式等研究提供了十分難得的考古學材料。

豆海鋒表示，西頭遺址是目前涇河流域考古發現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商周時期遺址，為區域考古研究打開了新局面；西頭遺址的重要考古發現，為西頭遺址商周時期聚落佈局、人群構成及社會變遷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十分珍貴的考古學材料，對涇河流域聚落演進與商周社會變遷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也為探索周文明起源與發展模式、尋找文獻所載“豳”與“京師”提供了重要線索。記者   郭青   趙茁軼   張琪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