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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琦:要把絲路花雨撒向全世界

提及敦煌你會想到什麼,是繁複華美的石窟壁畫,又或是漫天黃沙的厚重歷史?可以説,人人都知道敦煌,但人人心中都有不一樣的敦煌。

每個帶著朝聖之心走進莫高窟的人,面對著神秘十足的敦煌壁畫,哪怕伴隨著講解或資料文字,卻也無法深刻解讀一二。石窟壁畫雖美,然而脆弱。風沙、病害,甚至遊客呼吸的二氧化碳,都讓壁畫無可避免地退化衰老。

有這樣一部舞臺劇,誕生於改革開放之初的1979年,自首演至今已邁入了第44個年頭,與時俱進的發展及匠心十足的創作,賦予了絲路、敦煌、壁畫等元素別樣的生命力,讓敦煌文化由墻面走向了舞臺,由全國走向國際,它就是民族舞劇《絲路花雨》。

《絲路花雨》舞臺劇演齣劇照 張曦予 攝

《絲路花雨》舞臺劇演齣劇照 張曦予 攝

守正創新續寫敦煌藝術經典

《絲路花雨》以舉世聞名的敦煌壁畫和絲綢之路為題材,以和平、友誼為主題,通過敦煌畫工神筆張和女兒英娘與波斯商人患難與共、生死相交的故事,用獨具想像的藝術手法“復活”了燦爛輝煌的敦煌壁畫,將敦煌壁畫中的人物、舞蹈搬到了舞臺上,一個個舞藝超群、命運多舛的人物形象破壁而出。

1977年8月的一天,甘肅省歌舞團新編的舞劇《驕陽頌》在西北民族大學禮堂接受審查,起初大家信心滿滿,在結束時編劇晏建中忽然感覺到氣氛不同以往,且沒有一個人來評論當天晚上的表演。後來時任甘肅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的陳舜瑤第一個提出“這樣的主題,全國每個省都在搞,敦煌就在甘肅,為什麼不創作一個關於敦煌的作品?”就是這一席話,才有了現如今經久不衰的《絲路花雨》。

1985年9月《絲路花雨》劇演員與烏蘭諾娃交流

1985年9月《絲路花雨》劇演員與烏蘭諾娃交流

當年主創人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1977年11月主創團隊第一次赴敦煌,當時的敦煌已十分寒冷且條件艱苦,但更為艱難的是到了敦煌後,接觸到當地的老師,才知道什麼叫做學問,一時間竟讓一眾主創人員不知從何下手。於是就每天到洞窟去觀察,聽敦煌研究院的學者講相關知識,白天臨摹壁畫,晚上去圖書室查閱資料。在諸多困難與挑戰下,整整一年時間,甘肅省歌舞團的創作人員七進敦煌,六易其稿,終於在1978年11月完成了這部舞臺劇的劇本。

北京舞蹈學院教授劉建曾在央視紀錄片《絲路花雨》仲介紹:“在1977年以前,中國舞蹈市場主要以‘紅色’芭蕾舞和‘綠色’軍裝舞為基調,隨著時代的變遷它們也逐漸淡出了歷史舞臺。”可以説《絲路花雨》的創作誕生,打破了以往舞臺劇的固有形式,在中國舞臺劇歷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40多年來,《絲路花雨》守正創新、歷久彌新。2008年《絲路花雨》啟動過一次重要的改版,在保持劇情不變、人物不變、敦煌舞風格不變的前提下,音樂創新性採用了交響樂的形式,同時燈光舞美、演員服飾也做了提升優化,此後還有2016年版等創新創作。一代代劇組主創的不懈努力,延續了《絲路花雨》的藝術生命力,也呼應了“一帶一路”倡議和呼籲世界和平發展的時代主題。

2011年《絲路花雨》劇組赴朝鮮演出,現場熱情的觀眾

2011年《絲路花雨》劇組赴朝鮮演出,現場熱情的觀眾

2013年初,《絲路花雨》走進了紐約林肯藝術中心。《紐約時報》盛讚這是一部難得一見的藝術瑰寶,它為美國觀眾呈現了一場世界級的舞蹈盛宴。44年間,《絲路花雨》以獨特的藝術形式展現了敦煌文化的博大精深和絲路精神的時代內涵,演出超3800余場,逾500萬餘觀演人次,出訪法國、義大利、日本、朝鮮等40多個國家,深受各國觀眾喜愛,在共建“一帶一路”中發揮了文化使者的重要使命。

幾代傳承勾畫一個傳奇敦煌

伴隨著《絲路花雨》的創作,也由此誕生了一個新的舞種——敦煌舞。這是由主創人員從敦煌壁畫中提煉一招一式,其中著名的反彈琵琶、“S”型韻律等舞姿,成為了超越時空的經典。

第21位“英娘”扮演者康琦

第21位“英娘”扮演者康琦

今天,舞臺上的英娘已經傳承到第27位,最年輕的扮演者才18歲。人們看到的《絲路花雨》已經不再是對1979年版的原貌照搬,而是新的演員新的演繹。《絲路文明》也將通過與女主角“英娘”的扮演者康琦對話,一同來探究這一“活的敦煌壁畫”是如何在歷史的長河中愈久彌新。

《絲路文明》:您是在怎樣的契機下參演《絲路花雨》舞臺劇的表演,請談談您的感受。

康琦:我的中專就讀于西北師範大學甘肅省歌舞劇院分校,因為從小對《絲路花雨》這一舞臺劇耳濡目染,個人對舞蹈方面也有濃厚的興趣,因此在畢業之後想要留團成為一名舞蹈演員,恰逢甘肅省歌舞劇院也向我拋來了橄欖枝,於是毅然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成為了一名“絲路花雨”人。“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句話對於我們舞蹈演員來説是尤為深刻的體會,進入甘肅省歌舞劇院後,我成為了一名群舞演員,角色無大小,也正是這股對於藝術的追求和韌勁,我也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小演員,逐漸走到領舞、主演的位置。

康琦扮演的“英娘”舞姿精湛,表現力十足

康琦扮演的“英娘”舞姿精湛,表現力十足

《絲路文明》:敦煌舞是一種特定的舞蹈語言體系,在學習及表演過程中,經歷了怎樣的困難?

康琦:敦煌舞是1979年的主創前輩們根據壁畫一招一式打磨出來的瑰寶,它在創排之初就實現了舞蹈藝術性的超越,是一種全新的舞蹈身體語言。作為一名舞蹈工作者,會接觸很多類型的舞蹈,但要把敦煌舞的語言體系與身體美學原汁原味地表演出來,就要將以往的舞蹈慣性打破重來。敦煌舞中最為經典的“反彈琵琶”舞姿,來源於莫高窟112窟中的壁畫造型,需要在表演時單腿立地支撐,斜出胯而另一腿腳收勾,雙臂擰在背後高擎,反托起一隻琵琶彈奏。

其舞蹈的別致性,也讓我在學習之初遇到了很多的困難,剛開始跳的時候覺得扭得很難,而且敦煌舞常常需要身體和動作呈現高度傾斜和彎曲,因此穩定性難度也很大。當時就是一遍遍照著鏡子對照壁畫,不斷去學習,最終將敦煌舞刻進了肌肉記憶和血液,就連較難的“S”形動律,也能很好地掌握。這也導致我後來再跳其他類型的舞蹈總是不自覺的帶一些敦煌舞的影子。

美國街頭《絲路花雨》舞臺劇的廣告

美國街頭《絲路花雨》舞臺劇的廣告

《絲路文明》:每一個英娘都應該是“敦煌舞”的標桿,請您談談看法。

康琦:不只英娘是敦煌舞的標桿,應該是每一個“絲路花雨人”都是敦煌舞的標桿。“英娘”作為《絲路花雨》的女主角,她也是一個性格飽滿的女性。我從2014年首演至今,“英娘”與我一起走過了近十個年頭,“英娘”是敦煌壁畫最“活態”和直接的體現,也是中華女性堅韌性格的縮影。從“英娘”身上,我學到了堅韌、果敢、善良等美好的品質。

在《絲路花雨》的舞臺上,每一個演員戲份的多少,並不影響我們私下十年如一日的磨練,我也是從一名基層演員做起,深知他們可能站位並不起眼,但依舊是用心詮釋自己的角色。每次演出完成,我們總會聚在一起,討論今天的表演是不是還可以有更加優化的部分。《絲路花雨》的舞臺上,不分角色大小,大家都會把自己的舞蹈技巧傾囊相授,也正是一個個“絲路花雨人”對藝術的完美追求和傳幫帶的團結,《絲路花雨》這樣優秀的舞臺劇才能夠在當代百花齊放的文藝背景下常演常新。

在法國獨立柱前,三位英娘的合影

在法國獨立柱前,三位英娘的合影

《絲路文明》:您隨著《絲路花雨》一起將“絲路”文化傳播到了全國各地,也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了全世界,請您談談在此過程有怎樣的心得體會。

康琦:成為“英娘”我感到非常幸運,在這部舞臺劇中,我深深地體會到了敦煌文化貫穿東西方文化的魅力和重要性。《絲路花雨》不僅僅寫的是唐朝極盛時期的故事,更寫的是國際的友誼,因此舞劇中除了敦煌文化的滋養,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甘肅武威的攻鼓子也都化入舞蹈之中,更有波斯、俄羅斯、印度等異域文化的融合。

迄今為止,我們跟隨《絲路花雨》前往了英國、法國、德國、朝鮮等40多個國家,致力於將絲路風情和敦煌文化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敦煌藝術通過舞蹈走出石窟,一路走來,我們可以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看世界”,每一次演出結束收穫熱烈的掌聲,都能夠讓我熱淚盈眶。未來,我希望能通過舞蹈藝術形式把絲路的花雨撒向全世界,向全世界展示我們中華傳統文化和審美,持續講好甘肅故事、中國的故事、世界的故事。

今年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週年,我們作為對敦煌舞最熟悉的人,除了演好《絲路花雨》這部劇,也希望能跟志同道合的舞者,對敦煌舞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創作出更頂尖的敦煌舞作品。(文/《絲路文明》孫夢瑤 圖片除署名外為甘肅演藝集團和受訪者提供)

來源:《絲路文明》雜誌  責任編輯:鄒鈺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