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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

首先是性格與交際能力的改變。我以前內向,話少,現在只要説統萬城的話題是滔滔不絕。我的講解專業、態度敬業,在一次次的講解中結交了越來越多的朋友。我們村總人口已是1300多人,這是戶口上的數字,實際居住人口在一半左右。從接觸網路來宣傳統萬城,以及在統萬城的現場講解,通過加微信、微網志互關等方式,我結交的遊客數字比我們村總人口還多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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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就是2012年暑假講解時認識的,來自北京的一名大學生——王子航。他是滿族,我們是在百度貼吧裏聊統萬城認識的。2012年他來統萬城的時候夜宿我家,晚上我們哥仨與他一起喝酒聊天。我與他第二次見面是2018年3月,我應朋友之邀去北京玩幾天。到北京的第二天,子航請我吃了地道的北京小吃,喝的是燕京啤酒。這幾年他一直關注著統萬城,我也邀請他一定要來統萬城故地重遊。

説到故地重遊,我特別要提到一位長者——關裕年先生。關先生一家都是老北京人,從2013年到2015年,他們一家三口先後四次到訪統萬城。我結識關老一家是在2015年1月份,也是這一次我了解到關老的女兒關姍正在利用業餘時間創作有關統萬城的小説《蒸城》。同年夏天,關姍攜父母再次來統萬城采風。這次他們給我帶來十幾公斤重的書刊,滿滿的精神食糧。在2016年國慶節、2017年5月,關姍第四次、第五次來統萬城采風。2018年我受關老一家邀請去北京遊玩,回來時又帶了稻香村的點心和很多書,其中就有已經出版的《蒸城》。我與關老一家的結識,帶有戲劇性。第一次見他們是2015年元旦假期最後一天,他們乘車路過統萬城售票處時,關老下車與我們工作人員聊天,他説道:“我和女兒都是統萬城的積極宣傳者,我在網上寫了很多推介統萬城的文章……”沒等關老説完,我不知深淺地説:“據我所知,對統萬城最了解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還有一位是攜程網上名叫關裕年的人……”這時關老表明身份,我啞然,失敬了。通過交談,我得知關老在1965年參加過我們榆林紅石橋公社肖家峁大隊肖家溝小隊的社教工作隊。紅石橋公社直線距離統萬城不足百里,關老經常聽別人講白城子的傳説,從此對白城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四十八年後,2013年,關老第一次到訪統萬城。

除了關老一家多次到訪,在我結識的朋友中有兩位作家對統萬城有著特別的感情——高建群和胡成。

高建群老師是國家一級作家,著有長篇小説《最後一個匈奴》《統萬城》。我從關注統萬城開始就一直在了解高老師的資訊。在2012年我註冊了新浪微網志,網名是匈奴淚,發的第一條微網志就是想要認識高老師。我註冊微網志一開始是因為搜到了高老師的微網志,而發微網志的時候我竟然忘了@一下高老師。2013年5月,我在看了三遍高老師新出的小説《統萬城》後,一個晚上寫了一首詩《赫連城上的高歌》,然後從安康到西安,去了文聯和作協找高老師,沒見到。説來也巧,我在2015年1月認識了北京的關老一家,這年8月4號在統萬城就見到了高建群老師。不同的是,我與關老是偶遇,與高建群老師是事先約定。當時我在微網志上與高老師有過多次互動,他來統萬城之前就在微網志上告知我了。此後2017年、2018年、2019年我又與高老師相約統萬城。在2018年4月高老師來統萬城的時候,留了一幅字送我,內容是:統萬城最後的守望者。

説到守望者,作家胡成老師也有著守望統萬城的情懷。

胡成老師是一位自由撰稿人、攝影師,著有《隴關道》《榆林道》《我已與一萬億株白樺相逢》《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蒙古國紀行》等作品。胡老師的作品與一般常見的旅行文學不同,區別於注重對景點、遺址等靜態的“物”的記錄,他更側重於對遇到的、動態的西北人的描摹。用他的話説,“畢竟,從活生生的人那裏,往往能讀出最深層的歷史長在現實中的樣子,在旅途中遇到的普通人,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被記錄、書寫的機會”。當我在《榆林道》一書中看到統萬城這一章節,有種回到兒時的感覺。在胡老師筆下,還原了我兒時對統萬城的記憶。

我與胡老師的緣分,要從我在網上搜到的一篇遊記説起。那是2010年初秋,胡老師第一次到訪統萬城。當時他從米脂出發,一路沿無定河西行,幾經波折到了統萬城。緣于統萬城,胡老師結識了統萬城考古隊,也與我們村的萬榮大娘一家結下了不解之緣,具體內容都在胡老師2022年新出的作品《榆林道》一書中得以體現。那一年胡老師夜宿萬榮大娘家,星空如洗,寂靜的夜如混沌未開。在離家千里之外的陜南,我通過胡老師的遊記感受著一個外鄉人對於統萬城的眷戀之情。那年,我們都知道統萬城,並不認識彼此。

四年之後,2014年5月,我大學畢業後在統萬城從事講解工作八個多月,偶遇了胡老師第二次到訪統萬城。在此之前,我已經關注了他的微網志@弗慮弗為,並未見過本人。當時在回靖邊的班車上,萬榮大娘正在送準備離開的胡成老師,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也結識了與胡老師同行的畫家孫群萃老師。那年夏天,萬榮大娘因病亡故,胡老師遠在新疆。這是胡老師與萬榮大娘的最後一面,我也是。

又七年之後,我在微網志上得知胡老師要來統萬城,便約定在遺址上走一走。又一年後,2022年,我去西安出差前,收到了胡老師委託出版社寄來的新作《榆林道》。兩本,一本贈予我,一本贈予萬榮大娘的孫女。時值統萬城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即將開園,我特意邀請胡老師再回統萬城。後來因為疫情,統萬城開園活動一再延期,胡老師再回統萬也未成行。現在,疫情散去,我期待在統萬城第三次見到胡老師,而我的守望統萬城之旅也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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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者,這是我在這幾年講解統萬城經常用來做結尾的一個話題,具體而言是一棵樹和一句話。這就是前邊北莽老師在詩裏提到的,它是一棵榆樹,孤而不單的長在統萬城西門甕城遺址。在樹少灌木多的統萬城遺址核心區,這棵榆樹傲而不嬌,與統萬城遺址一起年復一年經歷著暖春的陽光、盛夏的流雲、金秋的林海,然後在寒冬的雪原裏完成四季輪迴的約定。我為這棵樹取名孤獨的守望者,後來加了兩句話:有生命的地方,歷史不荒涼。在1月22日的線上講座中,講到西門甕城這棵樹,我在PPT裏寫了以下這四段話:

通過探測和發掘,深藏于黃沙之下的西門甕城與我們見了面,白骨、流沙、礌石上還留存了戰爭的殘酷。在長達一千多年的枯寂的歲月裏,陪伴甕城最多的是一望無垠的沙漠。

而現在,一棵榆樹傲然聳立於甕城西北角,成為遊人打卡留念的標誌。

這棵樹生於何時,幾位村裏的年長者根據回憶向我描述過,我猜測它的樹齡有五十年左右。若干年後,它就不再是甕城上最年輕的樹,我也不再年少。

從我在統萬城講解開始,這棵樹就通過我的解讀進入了更多人的視野。它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跨越了時空,連接著統萬城的秘密和我的猜想。

關於守望者就是我的第二個改變,我講解不按部就班,而在於細心觀察統萬城的一草一木、深入了解統萬城的歷史脈絡,有思考和創新。除了這棵樹,我還有兩段話總結了統萬城的歷史、文化、民族、自然環境方面的演變。

統萬城,夏州城,都是這座城曾經的名字,如今從當地人俗稱的白城子這個名字中很難想像出它當年的雄偉壯觀。從413年赫連勃勃下令開始建城,到994年宋太宗下詔毀城移民,統萬城歷經大夏、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至北宋,在這近六百年的時光裏,匈奴人從這裡打馬走過,留下了一個民族最後的絕唱和遠去的背影;鮮卑人從這裡路過,他們把目光投向了河西走廊,佛教文化沿著絲綢之路影響著南北朝時期群雄割據的中國;突厥人、粟特人在這裡暫住,這裡曾經是六州胡兒六蕃語;党項人在無定河邊飲馬,從陜北到寧夏,從統萬城到興慶府,一路向西留下了獨特而神秘的西夏文化。

無定河邊有白城,城曰統萬天下名。如今在無定河畔,在這1600年來,統萬城經歷過從“臨廣澤而帶清流”到“茫茫沙漠廣、漸遠赫連城”的環境演變,也見證過從沙進人退到人進沙退;它經歷過南北朝的分裂與對峙,也見證過盛唐氣象的開放和包容;它經歷過草原民族和農耕民族的紛爭輪番上演,也見證了遊牧文化和農耕文化從衝突走向融合的過程。

這兩段話我寫了半個月,出自2020年我去參加榆林市文博系統講解員比賽時寫的講解詞——《統萬城,家國天下》。

有了這些思考,我也找到了與遊客探討統萬城的共鳴。這些離不開遊客對統萬城的疑問,我常説遊客提問越多,我講得越細。這是我的第三個變化,也是多年積累的底氣。

遊客提的問題中有一個是我從小到大經歷的統萬城變化。這是遊客知道我是統萬城當地人之後經常會問的,我給的答案最多的是來看統萬城的人。我有時候會自問自答來説這個答案:我小時候一年在統萬城見到的遊客不多,現在可能一天之內就能見到比小時候一年還多的人。這不是標準答案,也沒有標準答案。我小時候一年去統萬城遺址的次數還沒有現在的一天或者一個星期多,雖然我家離統萬城很近。

現在我只要不外出,就待在統萬城。在講解中我這麼比較過:在統萬城這個地方,每年提到統萬城最多的人應該是我,而我每年説得最多的三個字也是統萬城。

來源:中國網·絲路中國頻道  責任編輯:姬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