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雪之鄉迎春來

“亭亭白樺，悠悠碧空”“送來寒衣禦嚴冬”……《北國之春》這首歌膾炙人口，歌詞意境深幽，充滿畫面感，讓想像之中的寒冷，變得無限溫情，暖意濃濃。

《北國之春》所歌唱的，有説是日本本州島東北六縣之一的岩手縣。本州島東北部的緯度以及氣候條件、自然環境，大體與中國東北差不多，都有標誌性的白樺樹，最突出的，自然是冰雪與寒冬。看來，東北氣候條件與北國相像，謂之雪國、雪鄉，也都恰如其分。

東北的冬天，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處處銀裝素裹。尤其是在長白山區，皚皚白雪，寂靜清冷，層巒疊嶂，如夢如幻，虛無之美、潔凈之美達到極致，讓人怦然心動。

發展寒地經濟

寒冷往往意味著靜止，會斷了人的很多念想，於是有了“貓冬”的説法。冬天，人類的生産活動會相對靜止，連熊瞎子都不得不冬眠了。“貓冬”讓人惆悵且難以釋懷的是，曾經的老工業基地、“共和國長子”，如今經濟持續不景氣。經常聽到東北人説，人家南方一年幹12個月，我們一年只能幹半年，怎麼跟人家比呢？

把經濟發展與天氣掛鉤，或許只是一種情緒。不過，倒也啟發了一條發展思路：如果能把冬天的半年充分利用起來發展寒地經濟，冰天雪地豈不就變成金山銀山了？

2021年下半年，我剛到吉林工作的時候，吉林省正與新疆聯手，打造長白山-阿勒泰冰雪經濟高品質發展合作示範區。吉林省委省政府2023年又有了最新的規劃：實施“冰雪+”戰略，推動冰雪旅遊、冰雪運動、冰雪文化、冰雪裝備全鏈條發展，培育打造寒地冰雪經濟新動能。

不得不佩服，市場經濟的觸角，在中國大地真的是無孔不入。在我的印象中，滑冰與滑雪，過去只是一項體育運動項目，如今居然被視作資源，進而上升到冰雪經濟層面。在經濟持續低迷的當下，推動吉林冰雪經濟高品質發展，説不定就是實現産業結構調整和新舊動能轉換的有效途徑。

吉林發展冰雪經濟，確有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北緯42度冰雪黃金緯度帶，屬北溫帶季風大陸性氣候，一年中無霜期僅有90天至120天，長達六個月的雪期、平均1米以上的積雪造就了世界品質最好的冰雪資源。年均降雪量在400毫米，雪量大、雪期長、雪質好，域內可利用坡度、風速、水資源等滑雪場建設的主要指標，均可比肩世界頂尖滑雪場。

“白雪”換“白銀”

更讓當地人津津樂道的是，吉林有粉雪，是粉雪之鄉。

不懂的人，還以為粉雪是粉色的雪。其實，粉雪仍然是白色的雪，只不過是凝固核還沒有充分冰凍變大就落到了地面的雪顆粒。根據顆粒的大小，可以分為細粉雪、粗粉雪。細粉雪捧在手裏，像捧著白色的麵粉，雪可以從手指縫滑落，粉雪因此得名。

據説，滑粉雪的時候，你會感覺到腳下的雪像絲綢一樣柔軟順滑，整個人隨著雪地的起伏而上下漂浮，如同飛翔一樣的感覺。快速滑的時候，雪板在雪上面走，感覺飄飄欲仙；速度一旦慢下來，雪會沒到膝蓋的，濺起一身一臉的雪花……

“漫長寒冷的冬季，過去對東北意味著嚴寒和更為凶險的考驗。”吉林省負責文化旅遊的相關負責人告訴我，“如今在吉林，已被看作是老天賜予獨具特色的‘真金白銀’，‘白雪換白銀’，把‘冷資源’變成‘熱經濟’，迸發‘熱效應’，持續釋放冰雪經濟發展活力。”

冬天過去習慣貓冬，現在終於閒不下來了。

第一次到位於通化市的萬峰通化滑雪度假區，是在前年11月。那裏的金廠滑雪場，曾是新中國第一個滑雪場。那天，造雪機正在雪道上忙著造雪。

“在通化原來老滑雪場的基礎上，我們進行了大規模擴建，造雪面積擴大近10倍，現在雪場每小時可以運送1.4萬人上山。”吉林萬峰集團董事長張春雨説，滑雪場的落成，與長白山萬達、吉林松花湖等國內頂級滑雪場以“品”字結構支撐起環長白山冰雪旅遊帶，遼寧、河北的遊客來遊玩更加便捷，還可為南方遊客來吉林體驗冰雪提供更多選擇。

殘雪消融南風來

滑雪，也不是吸引遊客的唯一理由。

白山的冰雪是“粉”色的，白山的冰雪是“漂”動的，白山的冰雪是“熱”騰的——這是白山市打出的口號，各種體驗也很齊全：在長白山萬達國際度假區和長白山魯能勝地酣暢淋漓地滑雪，在露水河長白山狩獵度假區“沉浸式”欣賞霧凇樹挂，在長白山仙人橋溫泉度假區享受高溫氡泉康養，在松嶺雪村、錦江木屋村的火炕上品味民俗……

通化市也有好多絕妙的去處：去千葉湖冰雪大世界冬泳、冰潛，踢一場雪地足球賽；去柳河參與“萬人上冰雪”活動，在青龍山滑雪場感受“冰雪柳河”的魅力；去輝南嘗一口地道的殺豬菜，讓味蕾感受關東風情的“年滋年味”，在四方頂感受冰雪世界的雪韻靜謐；去集安鴨綠江河谷體驗冰葡萄採釀之旅，感受邊境小城的魅力……

就連冰湖騰魚的查幹湖冬捕節，今年也不再是松原市一家單打獨鬥，包括通化市、白山市、白城市在內的吉林冬捕經濟帶已正式啟動。

年前，再去吉林市北大湖滑雪度假區，遇見董事長劉小山。他是湖南人，在湖北上大學，卻已在吉林投身冰雪産業14個年頭。

“我上大學學的是管理，畢業後做證券、賣房子，賺了第一桶金。1996年在黑龍江亞布力第一次接觸滑雪，差不多是一次上癮，不僅自己愛上滑雪，還主動到吉林市投資滑雪項目，除去留下點兒生活費，現在幾乎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押上了。”

過完兔年春節，在北京回長春的高鐵上，正好碰上兩家北京人帶著三個不到10歲的孩子，自稱是去位於吉林市的北大湖滑雪度假區滑雪，並興致勃勃地聲稱要把雪場所有的雪道全都滑一遍。

抵達長春後，我給劉小山打電話，了解今年春節的客流情況。他説，人們現在都紛紛出來了，節前就已趕上去年的客流，節後更有超過20%的增加。這個雪季估計能達到65萬人次，營收能達40億元，均超過上一個雪季。

劉小山在北大湖已投資60多億元，在過去27條雪道的基礎上，這個雪季又新增了37條雪道。

劉小山説：“吉林粉雪是獨特的資源優勢，這個區域的小氣候比較靠譜，每年冬天的天然降雪量有保證，確實能給人帶來不同的體驗。但自然資源優勢並不必然成為經濟發展優勢，如果能把市場經濟環境做足做好，未來吉林全省冰雪經濟邁向萬億級大産業，應該不會太遙遠。”

《北國之春》打動我的，是寒冷之下的溫馨躁動，如今，是“北國的春天已來臨”。的確，粉雪之鄉不“貓冬”，殘雪正消融，聞見了“微微南來風”。